那花丛中的人闻声被惊,在原地僵了片刻,垂着头短暂地没有动作。
武轶清醒了,那地方站着的是个人。
在大理寺担职,什么场面都见过,本就不信鬼神,方才实在太困,现在意识陡然清醒,这人在夜间出现,肯定有什么问题,他大声喊道:“是谁?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过来,被逼我过来!”
这话很有分量,别说这人跑不跑得过武轶,就是逃走,留下这么多蛛丝马迹,大理寺天生干这事,只消一查,也能锁定人员。
那人缓缓转身,提步款款朝他们走来。
这人正是沈兰。
陆旻微眯着眼,他身上的红色官袍跟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被武轶手上的灯笼又照出一片朦胧暗影,他又问了一遍,“你在那儿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沈兰的脸显得苍白无比,她顿了片刻后低下头去,“奴婢有罪,请世子责罚。”
“什么罪?”
“奴婢……奴婢半夜来此,是因为奴婢想要一味药材,奴婢家中有难,全部钱财都寄回家中,没钱买药材炖药,奴婢受了伤,白日里瞧见花园中有位花草可以消炎解热,可这花园里的东西仆从是决不能采摘的,奴婢想……趁着夜间无人,来取上几朵……”
她话说完了,却不敢抬头。
在褚玉轩做了这么久的活,陆旻这人,沈兰也从旁了解了一些,他对府上下人十分宽和,若不是什么触及底线的事情,甚至还算得上通晓人情。
这人虽然冷面,也不轻易处罚下人,可这是这样沈兰才晓得陆旻城府极深,难以揣摩。
外面传的他年纪轻轻手段老辣,面冷心冷,府上如何宽和,朝堂上杀伐果断,敢于在圣上面前反抗老臣的那个才是真正的陆旻。
不过是一些用来入药的花,陆旻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追究。
陆旻的眼神在沈兰身上逡巡,沈兰手上握着药材,他看了几眼,的确是寻常消炎的草药。
“上次的伤可好全了?”
等了半天,陆旻开口问的是这个。
沈兰一愣,紧绷的心一松。
胸口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她低声答道:“好多了,多谢世子关心。”
陆旻“嗯”了一声,竟然没多问。
他低声道:“今日已经晚了,赶紧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可同秋姨商量,没有药材向账房借账,明日你同秋姨说,就说是我同意的。”
沈兰低声道了声谢,犹疑了片刻,匆匆离去。
武轶微张着嘴,满面狐疑地望着月光下那个匆匆离去的水青色身影,疑惑问道:“是那个被关在柴房的姑娘?她怎么在这里?大人为何不多问几句?”
陆旻答道:“她既说了是采药,大半夜的,有什么明天再问。”
“可……”这其中明显有怪异之处,单凭沈兰一两句话完全不能相信,只是陆旻反应如此平常,叫武轶更加迷惑了。
难道其中有什么玄机……
今夜武轶隐隐约约察觉出沈兰同陆旻的微妙之处,从前几次被他忽略的地方浮光一般掠过他的脑海,可没来得及深想,这些片段就消失不见。
沈兰和陆旻根本就没见过几面,那天沈兰送来莲花酥,他明明就不忙,反而推拒了。
“你若是怀疑,过去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陆旻打断他的思考。
武轶踩着草地过去,半夜的冷气激得武轶打了一个哆嗦。过去左瞧右瞧,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疑惑不解跑回来,道:“我把草坪都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东西……但此时出现实在可疑,不如大人明日把她当面带到问问?”
陆旻眼底有些青黑,神情透露着困顿,随口“嗯”了一声。似乎没将武轶的话放在心上。
“大人不觉得奇怪么?”武轶实在好奇,两人的脚步踩在长廊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响声,陆旻头也没回,“你手头上这件案子还不够你好奇么,今晚上把手头上的事做完,明日还要一早去衙门问话。”
他一说完,武轶就忍不住哀叹,“明日还去刑部?都去了几次了,刑部的那些老家伙只会耍滑头……”
他忽然有些后悔跟着陆旻做事,陆旻这人一旦遇上案子,平日里就没有闲时,搞得手底下的人跟着他一同熬夜,问话,处理案宗,苦不堪言。
一想到等会儿还要无穷尽地看文书,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只剩下抱怨。
——
沈兰摸了摸心脏,那里还兀自跳个不停,她没想到在花园里竟然碰到了陆旻,也没想到陆旻这般轻易地就放了她回来。
摸索回屋,正碰见晚上起夜的小弗。小弗皱着眉头站在院子中央,瞧见沈兰进来,目光中透露着疑惑,睁大眼睛问:“兰姐姐,你去哪里了?我半夜起来发现你还没回来,还以为你去茅房了,可茅房也不见你……”
沈兰暗叹,今晚上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