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的死跟我没关系,还望世子明察秋毫。”沈兰依旧面容沉静。
沈兰垂头等着陆旻的回话,却听他无波无澜说了四个字。
“你很镇定。”
沈兰一愣,片刻才回:“……是。”
“为何?”
“人不是我杀的,仅此而已。”沈兰淡声道。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在诬陷你?”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沈兰张口欲说,秋姨及宋万几人的言语明显是带了情绪,唯恐不能将沈兰立即定罪,说了许多旁的却与春和之死毫无关系的话来佐证,漏洞颇多。
许多话涌上喉头,忽想起面前这人的身份。
陆旻是大理寺卿,办案自是要讲证据,先前已在堂上陈述了证词,只是被众人如潮水般的指责淹没。
说过的话无需重复,她觉得,陆旻此时来,并不是想听这个。
末了,道:“他们未曾见过奴婢杀人的时刻,却能人心所向觉得奴婢是杀人凶手,可见不过是奴婢的存在让他们不喜,此时只是一个契机,叫他们将平时没机会发在奴婢身上的气发出来罢了。”
她说这话时,口中没什么语气,似只是陈述一件寻常之事。
仿佛那人人对她的恼恨并不是朝着自己。
确实,她脑海中的确未曾将那些人的怒火放在心里,自己注定不受褚玉轩众人的喜欢,这是她自第一天来侯府便知道的事。
她想起的是另外的事。
今日之事与昨日之事总是意外重合,方才在大堂之上,叫她想起江州公堂,温氏携众人谴责自己,她彼时茫然无措,只知哭泣。
可哭声却被压在海潮般的愤怒指责之下,无人聆听。
相似的情景再次重现,有种难以消解的失落将她浑身浇透,避之不及。
“你不在乎?”
“在乎。”
“但奴婢相信,大人能够给奴婢一个说法。”
陆旻顿了顿,“眼下只是初步了解,一切尚没有定论,你口中所说和他们所说我都会一一核实参考,但春和的确死在玉悦阁附近,这一点,他们怀疑你,也是有理可依。”
他并未回应她的恼恨撒气之说。
凤眸锐利,浅色的眸中夹杂着凝视与冷沉之色。
他接着道:“但你放心,大理寺不会轻信他人之言,若一切与你无关,自然无事。”
沈兰跪地拜服,“多谢大人。”
沈兰语毕,沉默在两人面前停驻一刻,陆旻转身欲走。
沈兰见他离去得干脆,眸中有一刻茫然。
陆旻方才的话算不上安抚,可莫名给了沈兰一种沉静之力。
此时分明也不是江州,且她比之当时,也沉稳了许多。
可此刻,那股她刻意忽略的惶惶不安之感,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温柔压下。
忽不知为何,开口喊道:“大人!奴婢有一言,想问大人!”
陆旻步履停住,“什么?”
“若是罪证确实同奴婢有关,而奴婢有无法开口解释之缘由,大人会认定,人是我杀的么?”
沈兰目光灼灼,但问完便后悔了。
这是什么话,若是罪证指向自己,而自己无所解释,这罪名当然只能安在自己头上了。
“大理寺找的是凶手,而不是哑巴,若是当真与你无关,就算有一丝疑点,我自会追查到底,直至找到真凶。”
他仍是寻常冷漠语调,可忽有一股暗流,如迅猛洪潮流向四肢百骸,沈兰浑身一震。
意识到自己此时情状会叫陆旻不解,她强自忍住这叫人难堪,难以自抑的情绪,装作寻常,低头小声道:“多谢大人,奴听懂了。”
——
仵作验尸完成,沈兰再次上堂。
神色恢复了镇静淡然。
武轶几乎要笑了,寻常案件中的人谁能有这般宽心,就差签字画押的事,这人竟然睡了一个午觉。
应陆旻的话,已经将看戏的婢女赶了出去,大堂上只剩下几个比较重要的人。
仵作低头朝陆旻道:“死者死于毒杀……”
此言一出,堂上几人均感惊讶,沈兰却没什么波澜的样子,似乎早有料到。
宋万本一直站在沈兰周围,听见仵作说春和死于毒杀,并非为自己早晨所说那般是沈兰与春和争吵之中一气之下推入井中的结果。
他眉目闪了闪,指着沈兰大声道:“怎么,你还下了毒?怎么下的毒?”
武轶闻言挑眉,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
果然自己先前猜测都是正确的,沈兰那晚上无缘无故出现在花园果真与春和的事有所关联,恐怕那晚在花园,就是为了制作什么毒药。
眼下这下沈兰可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