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少音的十六岁生辰。 晨光熹微,往日里整肃庄严的何府,今日处处洋溢着愉悦欢欣的气氛。 少音换上了亲手绣的鹅黄袖衫,挺直腰背坐在刻有镂空雕花的妆台前,相当好脾气的任由左右婢女将缀满金玉宝石的华美发簪,一一镶嵌在浓密的乌发间。 高高的发髻左缠右绕,衬得她比往日多了几分端庄娴雅。 “今儿是姑娘的好日子,要开开心心的才好。”沈嬷嬷捧着食盒,笑着往食案上摆。 “可不是嘛,姑娘十六岁生辰,一定要好好庆祝。听门房说已经收了不少贺礼,现在正堆在后堂打点,咱们一会儿过去开开眼。”阿元一脸的眉飞色舞,似是对生辰贺礼觊觎已久。 正堂内,何夫人从一个描金边的紫檀螺钿妆匣中,取出一对红玛瑙手镯,轻巧的戴在女儿纤细的手腕上。细嫩的藕臂添上这抹红艳,愈发引人注目。 “今日生辰,不要拘在府里,该出去同女娘们一起玩笑才是。只是一点,定要早点归家,不要让阿母记挂。”何夫人对着女儿左看右看,细细的叮嘱。 有了何夫人这道口谕,从堂内出来的少音腰杆挺得直直的,奔着何府大门快步走去。急得阿元不得不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将她带去了后堂。 “今年的贺礼比往年多了不少,素日交好的人家都有敬贺。连平日与咱们不怎么来往的顾家,今日一早也送来了贺礼,可见姑娘的好人缘。这么多名贵的物件,今日咱们能够瞧上一眼,是托了娘子的福。” 正在打点礼单的仆妇滔滔不绝的说着,时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 “顾家?可是先前和周家闹绝婚的顾家?” “正是。樊州城的高门大户里,除了他家,再没有别的姓顾的了。”仆妇放下手中的礼单,满脸堆笑。 “拿来我瞧瞧。”少音从近身的一个仆妇手中接过那幅字,只扫过一眼,就瞥见卷轴上附着的一方小小信笺。 展开来看,两行娟秀小字映入眼眸:“娘子之言,受益良多。略赠薄礼,以表心意。”信笺落款处,淡淡的写着“顾如惠敬上”。 其实当日她与顾如惠说的那番话,是临时起意而为。她也不知是对是错,只是看着如花似玉的人困在情里,她看不过去,才多了几句嘴。 “娘子,京兆也送来了好几件贺礼。” 她抬眼,顺手拿起礼单细看,“是阿父和长兄差人送来的吗?” “大将军和郎君的贺礼早早就到了,昨日还有一份从京兆来的贺礼,说是请娘子过目。”那仆妇边说边从箱笼里捧出一个长长的匣子。 “这是什么?” 她在京兆没什么熟人,这么多年从京兆来的礼物,除了父兄,再没有旁人了。 “这匣子上附了一张信笺,说请主人亲启。想来是贵重物件,底下人不敢擅自打开。” “啪”的一声,匣子的锁扣轻轻弹开,她打开匣盖,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两幅卷轴,看样子像是字画一类。 她拿起其中一幅,将缠绕在卷轴正中的八宝丝带慢慢扯散,掂起画杆,一幅俊逸的男子肖像图在眼前徐徐展开。 “这不是沈大人嘛”阿元第一个叫嚷起来。 细看落款处,一排蝇头小楷挥洒自如,“遥叩芳辰,生辰吉乐,樊州沈氏霁之敬上”。 脑中嗡的一声,少音迅捷的将画往阿元手里一塞,转身去拿匣中的另一幅卷轴。 果然,顺着滑动的画杆,又是一幅沈霁之的画像,落款处也有“樊州沈氏霁之敬上”的字句。 她记得上巳节那日,沈霁之亲口答应葛世嬿会给画像题字,可没过几日他就折返回京,走前也没有给葛府送过画像。本以为他是贵人多忘事,没想到他却另有打算。 “走吧,咱们给葛娘子送画去。”她轻轻卷起卷轴,又挑了个上好的红木匣子盛着。脚还没跨过门槛,就见门房上来了两个小厮,两人抬着一口巨大的箱子,略微踉跄的向堂内走来。 “这抬得是什么?”她看着两个满头大汗的小厮,径直问道。 “回娘子,不知道是什么。刚才太守府衙差人送来的,说是上将军给娘子的生辰贺礼。”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 陆戈?他怎么知道她生辰? 想了想,樊州这熟人地界,高门大户间的消息通畅得很。谁的生辰、寿诞、婚期啊……住上几天,便都清楚了。 “打开看看。” 她生出几分好奇,不知道陆戈会送什么样的生辰节礼给她。 暗红的箱盖一经打开,围观的众人连连惊呼。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