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疏狂,“你只能等我。” 能让何少音晨起梳妆,让她驻足凝望的,只有此刻和她并肩同行、拾级而上的人。 和他同行,五感变得格外敏锐,方才还未觉得脚下厚密绸毯走起来是如此软柔,一步又一步,像极了那晚递到唇边的一匙接一匙的汤粥,只简单重复着心尖却早翻涌起滚烫。 她侧头看他,忽萌生出真正同他并肩而立的念头。 有朝一日站在他身边时,不再是借他的光,而是让彼此更耀眼。 见过何家众人,陆戈领她走到隔壁。陆氏夫妇因入宫觐见的缘故不能来此赴宴,陆家席面上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与他同席而坐,少音想抽回被他紧握的手松泛下身子,指骨刚挣得一丝松动,旋即又被狠重地握回掌心。 他哑笑,“让我再牵一会” 依着他,任他手掌中因常年持握环首刀而留下的几枚厚茧粗粝地擦过她柔嫩的手心。 她忽然想问一事,奈何绵绵情意盈满屋室,一时不知如何挑起话头。 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半日,终是没压住问出了口,“长公主的事都了结了?” 他淡淡一笑,“看了我半日,就问这个?” 话涩于口,少音无意地挪了下身子,步摇轻颤,也晃出了抑在心底的话,“长姐薨逝时你尚且年幼,如何笃定陛下对贵妃情深意重?” 他波澜不惊地言道:“文吏自有记载。” 何萱的一生在文吏刀笔之下不过寥寥数语:贵妃何氏,大将军祐女也。上宠甚之,无子,以病亡。 君恩荣宠不过是一句上宠甚之罢了,陆戈如何敢断言这宠能保何家一世荣华。而她偏听偏信了他的话,诱引长公主承认对贵妃的敌意,竟能让陛下在恩宠面前舍弃了女儿。 她进而又道:“其实那日我也在宣室殿中。陛下说何进提前归京是了了他的心愿,那这心愿也是因放不下长姐的缘故?你一早洞悉君心,故而才有十足的把握让何进回来。” 他墨眸一眯,带着几分戏虐,“岂敢,我请旨了。” 少音蛾眉微扬,贴近他耳边说,“上将军懂得事事请旨,看来在朝堂上还能屹立多年。我曾担心朝臣弹劾会致你身陷困局,未料是我见识浅薄庸人自扰。” 早有大手拦了她回身的退路,手上用力,一把握住她的腰身,将她锁在身前,“继续说。” 一弯柔臂攀上他的脖颈,少音轻笑,“轻判薛家人也好,让何进提前回来也罢,连让彭副将蹲昭狱,桩桩件件论起来都是经过圣裁的。文吏谏臣再弹劾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毕竟事情是陛下允的。” 她松了腰身,倚靠在他怀里,“只是陛下为何要冲你扔茶盏?” 沈霁之的话说得很清楚,她不至于记错。 他低眸在她眼眉间流连忘返,似看不够,良久才低声道:“那日殿中人可不少,怎知是冲我?” 她拧眉,若不是冲他,便是冲进谏之人。 她不禁怀疑起沈霁之那日的用意。他并非真的想告诉她陆戈的处境,而是想借势逼她远离陆戈。她不管不顾冲出府门的样子,怕是不在他的算计之内。 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少音怔神,人心险测难以捉摸,又觉有幸,幸而陆戈坦率相待,从来不曾欺瞒她。 她摇了他的手,急道:“方才与你寒暄的人中,有多少是存了不轨之心的,这里头又有多少是弹劾过你的,可心中有数?朝堂之事关乎性命,万万不可大意。” 他失笑,眼中逐渐微灼,“何娘子既应允我了,陆某只会更惜命。” 她朱唇一弯,贴伏在他胸口,复又问道:“你是如何察觉陛下宠爱长姐的,不许拿史书工笔搪塞。” “并非我察觉,实乃陛下亲口所言。” 他又抚上她的肩臂,往怀里拥紧。 “倾慕一人,何需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