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意安在身后笑着叹气。 “哎呦,十天我可绣不出,往年也给宫里供奉过绣品,不过能去赴宫宴还是头一回,妹妹赶上了。” 少音笑吟吟,“往年都能绣,偏今年绣不出,当我好哄。” 俞意安掐一把她的脸,“何家的嘴都长你这了,伶牙俐齿,也不知道像谁。” 又悄悄说,“往年交上去的绣品都是半幅,没有全须全尾绣完的。” 她揉揉精心养护的脸蛋,被逗笑了,长嫂不是争强好胜的主儿,这事她做的出来。 “可有人不出十日就绣完的?” “好像……没有,不过有绣的好的,太傅家的陈娘子就绣的不错。” 不知怎得,她近来听不得陈映姝的好。陈映姝的绣品她见过,用针严密挑不出错,可惜中规中矩少了新鲜。 “往年没有,今年你来了不就有了”。俞意安扯她袖子,一副审问的派头,“你打算绣多久。” 她笑靥灵动,伸出三根手指飞快一晃。 “三天?”俞意安被唬得愣住,原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她见过少音飞针走绣的神速,听她这般说,连连惊叹。 何贤从两人身旁走过,忍不住多看了眼。 她瞧见了,目光在面向兄长的那一侧,露出勃勃的韧性和野心。 何贤心头一颤,昨日她推门离去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和她的话一样笃定。 “长兄莫怕,你的孩子,我会以命相护。” 宫里陆续送来素色绸娟,上头有用金墨写的名姓,防止有人拿先前的绣品充数。 少音捋着金银丝,对着改了几次的画稿,从成百上千条丝线里,一根根地拣选颜色。 平日信手拈来惯了,她甚少这么认真。窝在房中三日,没日没夜的拈着绣针。 第三日,宫中内官来取绣品。 依着规矩,绣品要用锦帛包的严丝合缝,无人知道她绣的什么。 内侍面色恭顺,弯腰垂首说:“绣品交上去不可再改,十日之期一到,宫里的娘娘会亲自裁决。” 她没有异议,微微点头,“有劳了”。 转身就冲进洒满茉莉花瓣的浴桶里。 像赶了一场大考,水气氤氲中,零星的睡意缓缓爬了上来。 她擦干莹亮的水珠,懒得穿袖衫,单挑出一件齐胸寝衣裹住。大片雪白露在外面,肩颈上玲珑的线条明晃晃的勾着,她就这么散漫地朝床榻走。 外面隐隐有稳健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两下轻轻的叩门。 “进来”。 她坐在床榻边随口应着。 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适应了来人稳健的步伐,凝神听着,步子却倏地一停。 觉出不对,她抬眼一瞧,陆戈正站在离她不远的绣屏旁。 不等她有反应,他已闪身退到绣屏后。 修长挺立的影子时隐时现,她贪看两眼,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耳根子登时红得发烫。 以前也穿着寝衣被他瞧见过,连被抱来抱去也没觉得不妥。 两相一比,舒贵妃送的寝衣委实得体的要命,披上袖衫就能出门了。 而此刻身上这件,稍微一褪,就能沐浴了。 她匆忙放下帷帐,调换衣衫。低头时微一抿唇,平日里谁会敲门,早该料到来人的与众不同。 等她磨磨蹭蹭出来时,陆戈正远远站在一扇敞开的窗扇前。 头束金冠,穿着那件樊州旧衣,额前几丝碎发随风扬起,朗逸中多了份俊美。腰间难得没有佩刀,和他此刻的悠然很是相宜。 “上将军勤勉军务,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陆戈转过身,大步来执她的手,“来瞧瞧何娘子为何如此狠心。” 这话从何说起?她平日也算伶俐,可猜不透他的心思,还总被反将一军。 “我狠心?不狠心的女娘多的是,上将军只管找别人去,我不拦着。” 她抽手要走,早有人防着她跑,掌中的力气增的刚好叫人逃不了,上前揽过细腰。 “那难办了,只看上了何娘子。” 她藏不住笑,点着他的胸口说,“将就着吧,哪能事事让你如意。”话虽如此,又细问缘由。 原来阿雎在外面晃悠了三天,愣没瞧见人影,更别提取信了。 知道她没事,却不知她为何突然冷淡,连阿雎也不理。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