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林定眼直视,一动不动,满脸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抱着如同沉睡的媚娘,眼中闪过二十年前她被金拔残害,倒在他怀里的画面。两次相同的诀别,都因为自己付出了生命,让他不得不认清,在命运的主宰下,越是抗争就越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带着天赐予的能力与天较量,又是极其的愚昧。但即使是飞蛾扑火,也想要拼得万分之一的希望来改变与给她共有的命运。可如今看来,纵然有转机,也不是为他两而造。媚娘说得对,再怎样努力,也终究争不过天意。那么,就不必再争了。
完颜济走到媚娘身边蹲下,用手试探了她的鼻息,浑身一软,先前为他起舞,替他斟酒,对着下跪请求,甚至想要谋害又挡去毒酒的一幕幕,都仿佛在前一秒发生。此时,那个令他又爱又恨又琢磨不透的人已无生息,救了他却永远的离去了。让这个铁骨男儿的心被掏空似的一时没了方向,不能接受如此残忍的事实。由始至终,她虽沦为别人的棋子,带着无奈与恐惧来到他的生命里,承受着他的喜怒,虽有使命在身,却从未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纵然她有叛逆之心,却也从未想要她死,甚至还想带着她远离战争与是非,从头建立他们的未来,如今一切都成泡影,事实如此无情,她从来就不属于自己,可又阴差阳错的嫁于我为妻,何苦,何苦。不给我机会,怎能疼你一生。不管你是谁,既嫁我,就是本王的妻,我的妻……。”珍贵的男儿泪最终还是破眶而出。
“公主!”这一声声嘶力竭,吼破了灰黑悲切的长空。固安听见猛一侧脸望去,父亲抱着媚娘,完颜济仰天长啸,立刻跑上前去一看,也手脚无力的后退,掉了剑,差点稳不住重心,先前还一起同生共死,转眼就已天人永隔。清月,你好似湖上飘来的一朵幽莲,匆匆的来又悄悄的去,在人心里只留下一抹消除不了的暗香,让人在往后无尽的岁月中记起,当年你曾来过,在我的生命中。
“混蛋!”啸山见固安失魂落魄的样子,已知噩耗,暴怒的一刀刺在禄王的腿上,又拔出了刀。
“啊!”禄王惨叫,捂着伤口跪倒在地上。
“我要杀了你,替公主报仇!”
“驸马息怒,万万不可。”啸山欲冲上去再刺,被手下拦住。禄王痛得渗出冷汗,虽怒火在心,但看到这豁命的架势,也不敢再激怒他。
“爹……爹。”固安见仕林半天未发一语,便推推他,怎料仕林突然抽搐着脸,双手紧紧抱着媚娘,隐忍几番,吐出一大口鲜血,染满整个下颚,接着又是一口,虚弱的一手撑地,快要摔倒。
“爹,你怎么了?”固安吓了一跳,忙去搀扶,仕林婉拒,正色道:
“固安,你听着。回去以后,好好照顾你母亲,侍奉两位祖辈,善待妻小。这个家,以后就是你的责任,不要学爹,总是让人操心。今后,你要为官也好,行医也罢,谨记百姓为先,爹永远以你为荣。”未说完,他腾出一只手紧抓着固安的手臂,又继续嘱咐道:
“记住,告诉你母亲,我罪孽深重,对不起她与爹娘,愿他们保重,此恩不忘。”
“爹,不要再说了,快跟我走,回到营地,我替你治病。”固安心急如焚,从未见过仕林伤得这么重。
“不用了,我还有话要说。”他看向了完颜济。
“王爷,下官恐怕要食言了,另有一事相托。”
“御史但说无妨。”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她的确不是公主,是我二十年前的所爱之人,可是造化弄人,从前世到今生,与她终究是有缘无分。走到这一步,其中的原由一时也无法说清,只希望王爷真的能既往不咎,将来如果遇到我的家人,请高抬贵手,莫要迁怒,我与媚娘会永远感激在心。”
“本王既然已经答应公主,就不会言而无信,以前的事情也不会再追究,你可带着公主……安心回朝。”完颜济语毕,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媚娘,安然的容颜虽苍白,却依旧秀美动人,好似不染烟尘的云彩,轻轻飘过心头。他伸手抚着她的发丝,从怀中拿出了那枚玉簪,看了看,就插进了她的云髻里。
“这是公主的遗物,她说很重要,就让她一起带回去吧。”说完,他起身下令退兵,带领着手下兵将下山去了。
“许仕林,你好大的胆子,纵容儿子及驸马与金人勾结,放了完颜济,还刺伤了本王,现场战士人人目睹。本王乃托孤重臣,待回朝一定会禀明圣上,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看圣上和群臣到底会相信谁的话。快放了本王,本王或许会网开一面,留你性命。”
“不必了。我许仕林自金榜高中为官之日,以廉洁奉公、造福百姓为己任,二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负于朝廷。若圣上不相信我,便不会将此等大任交付于我。圣上早就对你的谋逆之行起疑在心,一再念到你有辅佐之功且是托孤之臣,同祖同宗之因,未免血脉相残,才容忍至今,迟迟未有发落。面对如此仁心仁德,你该自惭形秽,反省于自身,是否有愧于先皇及列祖列宗。而不是将是非黑白颠倒,以权谋私,企图掀起腥风血雨。如今,外来敌国虎视眈眈,又会有多少个完颜济肯罢手退让,国土江山不保,民何以安稳度日?你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