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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无数次设想过——在踏入下一处森林时,周围乱箭齐发,将他们全部射于马下;或者说踏入一片丘陵时,丘陵后的斥候和忍者在近在迟尺的距离上对他们发动突击——只要他们还在前进,这样的事情早晚都会要发生。更令人绝望的是,在发现敌人之前,他们是不可能退军的。也就是说,这支侦察队唯一的结局就是在发现敌人的时候遭遇袭击,为后面的友军示警——简直是九死一生。
一次两次还好,这些身经百战的马廻众武士早就有为了今川家献出生命的觉悟。可是当这样的折磨重复十几次、几十次、甚至是百来次时,再坚强如铁的汉子也是顶不住的。当他们前进到南方官道5里外时,终于有人绷不住了,开始请求后退。
“大人,已经确认了将近10里的安全范围,我们不需要再前进了吧。”一个武士有些羞愧地当先开口,立刻得到了同伴们感激的一瞥——这是大家都想说又羞于说出口的话。
“不行,必须要找到敌人所在,这是命令。”然而绯村羊羽却是决绝,往日里总是端着笑脸捧人的他,此刻却严肃得像是换个了人。
“可是大人,已经足够近了,再往南,说不定就在下一个丘陵里就有伏兵。”部下的手有些颤抖地指着东南方河畔的一个丘陵,“趁着现在我们还有命,回去复命吧!”
“我知道现在很难熬,但命令就是命令。”绯村羊羽摇了摇头,没有半点动摇地继续策马向南而去,“诸位,就当做自己已经在半个时辰后已经是个死人了吧。拖着这副将死之躯,为主家效命到最后。莫要让祖先蒙羞,莫要让腰间的武士刀蒙羞。”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心中的一番血性也被激发而出,各个大声应“是”,拍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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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艰难的时刻渡过后,侦察队的士气却仿佛触底反弹一般愈发高涨。他们抢着闯入每一个可能伏兵的地方,恨不得立刻就能发现敌人。就这样,一处又一处的森林、丘陵被踏遍,一处又一处伏兵之所被发现空无一人,直到叛军的营寨已经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明白出大事了。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不会不在大营附近留下岗哨,让敌人直接摸到眼皮子底下。
果不其然,当绯村羊羽带人纵马冲入营寨时,才发现这几乎是空营一座,少数的忍者也没有抵抗的意思,纷纷四散逃离。
比起这样的结果,绯村羊羽倒是更希望自己刚才在闯营时被乱箭穿心。因为那样,死得至少只有自己。
“速速回报雪斋大师,南路是空营,濑名公子的诈降已经被识破了。”绯村羊羽一勒马缰,二话不说就掉头而去,“再派人通知备中守殿下,请他立刻渡河!运粮来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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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村羊羽不知道,在他派出传令兵的前一刻,北线的战场上就已经局势大便。
“报,雪斋大师,井伊备和饭尾备忽然出现在我们渡河的后路上,拆毁了我们的浮桥!”
“报!孕石备和久野备在西北的山区里出现,卡住了我们的退路!”
“报,我们正前方发现了今川良真的旗本队、堀越备还有其他远江国人的部队,总兵力估计超过3000人,已经进驻了有利地形!”
“好家伙……南边的大营真就一个人都没留啊?”骑在马上打着伞的太原雪斋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一边望着周围的雨幕,想象着雨幕后先后杀出的敌军伏兵,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三公子,不简单啊,竟将贫僧的阴谋完全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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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此刻,今川宗家先锋队西南两里外,今川良真正统帅着大军严阵以待。
“那濑名氏俊历史上就是今川义元的忠臣和亲信,人的本性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这就是历史注定的,逃不掉的,他这辈子都会是今川义元的鹰犬,怎么会反过来向我效力?他果然是诈降的……”
今川良真不由得感慨于自己的坚持,如果他当时真的听信了堀越贞丰和其他人的劝说,相信了濑名氏俊的话——那此刻傻傻地等在南线的他,就只能目睹今川宗家的大军偷家了。
他看了眼被捆在一旁如粽子一样的堀越贞丰,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低声骂道:“怎么,还要给太原雪斋通风报信吗?我决意改变部署去北线埋伏后,就一直派人盯着你们那些当时极力主张相信濑名氏俊的人,果真给我抓个现行!”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堀越贞丰忙不迭地磕头如捣蒜,一句别的话也说不出。
“也多亏你了你这个内奸路出马脚,我才能用你的名义给太原雪斋报假信息,把他们引上钩来。”今川良真用手擦去了脸颊上的雨水,狠狠地看向了东北方雨雾里那若隐若现的军势,“只带着3天口粮越过天龙川啊……好大的胆子。我都不需要打赢你们,只要切断你们的退路和进路,就可坐观自败。”
“上次你们用阴谋算计了我,这次还想再得逞一次吗?你们真以为阴谋能次次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