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里,一个身着青色官服腰悬长刀的中年汉子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原本属于知县大人才能坐的主位上,而昨夜受了风寒的糜科只能强撑着病体,坐在原本主簿的位子上,而如今只能陪着站在一侧的张主簿,那张糙汉脸上,有些不太开心。 糜科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那个男人,那人正是青山郡的李镇守使,虽然李镇守使依旧没有调遣他的权力,但这位李镇守使却是实打实的六品官员,比他这位知县要高出两个品阶,而且统领一郡之中各县的地方镇守使,有保境安民之职责,权柄其实说小不小,说大却又很大,因为一旦他要将某件事和妖物修士扯上关联,那就算是郡守,也只能干瞪眼,事情得让他全权处置。 他突然驾临天青县,事先没有任何通知,糜科自然也没有什么准备,此刻的糜科虽然浑浑噩噩,但想着这些年天青县的太平日子,加上之前虽说出现了妖物伤人之事,但仅仅只死了三人便已经铲除,如此迅速,已经找不出任何苛责的理由,再说了,天青县比起周遭其余县城,可太平的不是一点半点,陈镇守使想要找什么麻烦,理应也没有理由。 既然不是来找麻烦的,糜科便突然想到了另外的可能,陈朝在天青县任职期间,斩杀妖物大小不计其数,维护地方安宁,怎么都算是别人无法比较的,难道眼前的男人此刻来到天青县便是要嘉奖陈朝的?甚至是说,还有可能要将他提拔为青山郡镇守使,总管一郡之地? 糜科默默想着,要是这样的话,那陈朝就要离开天青县了,那真是一件让人……忧伤的事情啊。 之前张主簿还在想是不是,自家大人是不是当真没有想过陈朝离去的事情,但如果他此刻知道糜科的想法,肯定又会再一次觉得自己和自家大人,心有灵犀。 “糜大人,天青县太平了几年,如今又出现了妖物伤人的事情,糜大人可莫要松懈,一座青山郡,天青县可是无数双眼睛看着啊。” 陈镇守使喝了口茶,一脸云淡风轻。 糜科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但实际上这位知县大人在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几次娘了,老子天青县就算是再死些人,也比其他的县城太平太多,你这家伙不去好好想想别的县城该如何防治妖物,在这里说这些屁话? 不过等到开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大人说的是,我等定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保境安民,也是我等职责嘛。” 陈镇守使很满意,然后打量了一番周遭,想念起了自己在青山郡的镇守使衙门,那可要比现在这座破县衙好上太多了,只是大梁朝的镇守使衙门,最多只设立到州郡一级,这种县城并没有此等衙门,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县衙里等陈朝,而是直接去镇守使衙门了。 “无妨,糜大人的能力,本镇守使还是知晓的,只可惜糜大人的仕途本镇守使管不了,要不然怎么都要帮糜大人一把,倒是柳郡守,和本镇守使有些交情。这次回去定要在他面前为糜大人美言几句,等到年末考核的时候,怎么也得给糜大人甲等才是。” 李镇守使随口画饼,可信度有几分,并不真切。 糜科也算是官场老油子,早就已经舍了往上爬的心思,因此并不接茬,就在他满脸笑容要开口的时候,外面的衙役便喊了一嗓子,糜科听清之后,便径直说道:“陈镇守使来了,那下官就告退了。” 他招招手,一旁的张主簿会意的搀扶起糜科,两人也不等李镇守使说话,便已经退出大堂。 一身黑衫,腰间悬刀的少年已经走入大堂。 带进来些风雪。 李镇守使才看到陈朝,便一脸不悦,皱眉道:“你身为堂堂大梁朝的镇守使,为何不穿官袍?!” 陈朝看向这位从未见过面的李镇守使,挑了挑眉,这第一次见面,就要来个下马威了。 陈朝不卑不亢,拱手道:“按大梁律,郡县一级镇守使每年有两套官服,可自从下官上任以来,却从未领到过官袍。” 李镇守使一怔,刚才他只是下意识想要以官场上的常规手段来震一震这个少年,却没想到,对方一下子便将他顶了回来,镇守使体系里,越是靠近地方便越不受待见,这也是老黄历了,谁都清楚,这上面有很多规矩其实早就不存在了,平日里也没谁会揪着不放,他自己也知晓,之所以这么开口,也是先敲打敲打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下属。 但没想到,这少年居然一点都不肯低头? 来之前,他曾经特意去调阅过陈朝的档案,上面却只有一些零星记载,一般如此情况,便只有一种,那就是这个镇守使官职乃是这少年背后的家族花钱买来的,直接上任,一般这样的存在,在任上绝不会有什么作为。 之前天青县一直以来的太平时光,青山郡里不过是当作他们对妖物伤人的事情隐瞒不报罢了。 可不久之前他们才从可靠渠道得到了消息,说是这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