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下来。
“你觉得,只剩下凡人之躯的赵黄庭,有能力离开这座哪怕是九境入内都难以脱身的元蒙大都吗?”
万截柳摇了摇头,道。
所以说,赵黄庭此次北上,本就是抱着死志,也没有打算说能够离开,他就是为了求一场爽利,求一场念头通达。
五百年前未能酣畅的一战,于今日能够得到一场如愿。
赵黄庭已经知足了。
安乐拎着竹剑青山,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万截柳忽然手掌落在了安乐的肩头,隐约间,元蒙大都的方向,有强者的元神扫视而来,关注到了万截柳与安乐。
“我们该走了。”
“趁着现在没有被注意到,脱身很容易。”
万截柳说道。
中土大地,并非没有游走的修行者,他们只要远离大都,自然很容易脱身,唯一难点是到了沧浪江时渡江的问题。
不过,以赵黄庭的面子,沧浪江战场的诸多大赵武将皆会出手,所以渡江其实也不算什么。
万截柳想要带安乐离开。
但是,很快他愣住了。
因为拉扯了一番,他发现安乐注视着元蒙大都,一动不动。
“就这样将赵前辈,独留于此吗?”
安乐喃喃道。
万截柳闻言,眼眸不由一缩。
……
……
云海之上。
陡然有剑光撕裂云霞,涅槃之火焚烧到极致之后,渐渐的开始消弭。
待得最后一点火光也消失在人世间。
那消失的飞雪,似乎重新凝聚了寒意,开始飘飘簌簌的落下,点点坠入人间。
一片雪,染了红。
一声铿锵。
银光灿烂的剑器,从云海之中飚射而出,轰然贯在了城墙之上。
那是王燕升大师铸就的一品剑器,射牛斗。
如今的射牛斗扎在元蒙大都的城楼上,银色剑身布满了裂痕。
而在那剑器的侧方。
则是浑身衣襟染成了血色的赵黄庭,赵黄庭盘坐在城楼上,身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气血与心神气息。
他榨干了所有的力量,换来了一场酣畅且无愧的战斗。
云海被人撕开。
元蒙皇帝从中走出,衣袂猎猎,气息依旧如煌煌大日,高高悬挂,灼烧一切。
然而让整个人间俱是一震的是……
元蒙皇帝的胸前,有一道璀璨至极的剑痕,自肩头开始,划至腰腹。
伤口末端,有一滴仿佛足以压塌城池的鲜血,正在凝聚。
燃尽涅槃,元帝流血!
原来天下第一的元蒙皇帝,也会流血!
枯坐在城墙上的赵黄庭仰着头,咧嘴露出了一抹笑,他一边笑一边砸吧着嘴,可惜此刻没有酒。
元蒙皇帝平静的看着油尽灯枯的老人,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欣赏,至于受伤,他并不在意。
哪怕全天下都知道他会受伤那又如何?
又有几人真正敢如赵黄庭这般,不顾一切的燃烧涅槃来给他留下一道伤口?
“不管你爽不爽,反正老夫是爽了。”
赵黄庭看着元蒙皇帝,低低的笑出声。
艰难且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赵黄庭伫立在元蒙大地的城墙之上,眺望着北方大地,天穹上飘洒落下的血,让他感觉到有些寒冷。
元蒙大都之中。
有强者迈步,欲要靠近赵黄庭。
不过,被万丈高空中的元蒙皇帝挥手给止住。
“能伤到孤,他足有资格体面的死去。”
元蒙皇帝淡淡道。
元蒙强者纷纷抱拳作揖,后撤开来。
城墙上,枯瘦的老人望着大雪纷飞下的北方大地,喟然叹了口气。
“可惜,终究不能见到北地故土收复之日。”
城墙上,射牛斗轻颤悲鸣。
赵黄庭苍老的身躯,张开双臂,闭上眼眸,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
大都之外的平野之上。
安乐抛出了悬系在腰间的那柄破烂的竹剑。
一声剑吟,破烂的竹剑飞驰掠向了元蒙大都那巍峨的城楼。
青山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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