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这场争论的根源,其实就在于那几位年轻人能否担起大任,能否对得起北凉边军的慷慨赴死。
即使不能切断让北莽大军大北归之路,也要让北朝境内伤筋动骨,迫使北莽大军陷入“孤军深入”的境地。
否则,哪怕这支偏师骑军杀敌再多,哪怕把皇廷庙堂上的的文武百官杀了个干净。
只要拒北城一丢,兵力空虚的幽云道必然失陷。
离阳必然不甘寂寞,就连顾剑棠也必会有所动作。
就在这关键之时,徐北枳终于开口说话,“当年大将军带着徐家军南征北战,马踏六国,我记得那会儿蜀王陈芝豹、褚都护、袁统领这拨人都极为年轻吧,徐璞吴起等人,岁数其实也不算大,连燕将军当时都算是青壮将领,所以那会儿离阳兵部才会有‘娃娃校尉,及冠将军’的酸溜溜讽刺。无论是岳鹏举吴阶,还是曹嵬郁鸾刀宁峨眉,也非是那种纸上谈兵的‘大家’。就连五人战功最弱的曹嵬,都是在之前幽云道粉碎北莽的筹划,履立战功。其余人人都战功赫赫,例如原本名声不显的岳吴两人,王爷大胆启用他们二人,率三千铁骑入西域,仅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西域。须知如今号称西楚双壁的谢西陲与寇江淮二人本来也名声不显,是西楚女帝大胆启用,才有了现在的威势。有此例在前,诸位何以不放心呢?”
说到此处,徐北枳笑眯眯地说道:“或者说,咱们年轻一辈的将领及骑军不值一提?还比不了那东拼西凑的西楚骑军?”
请将不如激将,徐北枳此言一出,立刻激起了
徐北枳跨了几步,来到地图之前,继续说道:“我北凉行此策,就是逼北莽不得不陪我们一起行此“下策。只要我北凉骑军在拒北城,北莽那些人就无法分兵,陪我们一直耗下去。王爷此回南下所得百万石漕粮,播种库存,来年我北凉秋收之后,北莽可比我们更加耗不起。这也是王爷与北莽决战于拒北的底气。若只想着牺牲边军,换取三州之地的这种赢法。王爷根本无需冒险南下靖安道。”
徐北枳伸手指向地图上拒北城所在的位置,突然收敛了笑意,沉声道:“现在机会来了!就摆在我们眼前!”
徐凤年看着这个家伙,微微一笑。
徐北枳说得慷慨激昂,但想要激起议事厅内累经大战的春秋老将们的雄心与激情,还是不够看。
锦鹧鸪周康是公认北凉边军里头性格暴烈的武将,素来推崇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大概也清楚今日议事结果也许会决定北凉的存亡,没有顺势火上浇油,反而字斟句酌道:“那些年轻人的带兵才华毋庸置疑,现在我想确认一件事,就凭着这几支才组建的骑军,真能对付得了黄宋濮他们?”
作为北凉少数的文臣,徐北枳对于这个问题,突然做出一个让满屋功勋武将哭笑不得的举动,指了指不远处的北凉王,“这个得问他,今天的争执都是这位折腾出来的。”
徐凤年笑道:“岳鹏举与吴阶的能力,想必在场的诸位已经从拂水房的谍报上有所了解。他们本人就在现场,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在会后尽管问,我对他们二人的能力,是报以信心的。”
“现在,孤主要讲得是拒北城一战。孤知道,第一次凉莽之战后,北莽军力仍是强大,否则也不会让我们北凉如此头疼。徐凤年望向与北凉接壤的北莽南朝疆域地图,轻声道:“但是北莽庙堂那边,种种弊端,积重难返,远比我们北凉想象中要更为暗流涌动,经过近一年时间的发酵。北莽大败的恶果已经开始显现,北莽内部,我要让北莽官场上耶律慕容两姓、民间四等生民制度的对峙,那个扬言要将我们头颅按斤两卖的老妇人,再也无法用铁腕弹压局势。这都对我北凉明年的发动决战的有利条件。”
北莽一直采用四等生民制度,将境内子民分为莽人、蛮人、北人、南人四级。
往日军力强大,内患不显。
但自凉莽大战之后,为应对强盛的北凉,北莽皇廷内的那位女帝,也就只能采取高压政策。压榨出北莽最后的力量,来维持强大兵力,对付北凉与离阳。
在加上北凉暗中接触,北莽五州的情况,可想而知。
“所谓战略决战,就是赌北凉的命运,赌未来天下的命运。唯有经历这场大战,我北凉才真正有资格问鼎天下。”
燕文鸾深思后点头道:“这个思路……很有意思。”
然后,燕文鸾神情复杂,看着陈云垂、何仲忽这些与自己一同戎马生涯的老家伙们,“我们老了,虽然还骑得马挽得弓杀得人,可是比起郁鸾刀那帮年轻人,毕竟还是老了。”
徐凤年微笑道:“孤相信我北凉年轻一代,决不会躺在老一辈的功德簿上,必然青出于蓝。孤也相信屋内诸位能够守住拒北城。”
徐凤年手重重的砸在桌上,“三十万对四十万,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不会失败的理由的话,那就是…我北凉铁骑甲天下!”
这场关乎天下命运的会议,在徐凤年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