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刘邵的刻意诱导下,一失控,便想毁掉身边所有的东西。
包括人……
可是,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哪怕是阿姐,他也不敢。
他怕,他怕阿姐觉得他是个怪物,是个疯子,他怕阿姐厌恶他,离开他。
他能杀了其他所有人,却不可能伤害阿姐半分。
阿姐,会信他吗?
不会的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刘子业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犹如小兽般低声嘶吼着,可头疼却没有半分缓解。
这样的疼痛,可能会无数次伴随他,直到生命的终结。
“太子殿下,太傅大人已到宫门。”
殿外有太监恭恭敬敬的提醒着。
这是他与太傅的第一次见面,不容有失。
阿姐让他坐稳这个位置,那他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刘子业将昨晚在烛火上烫的水泡,随意戳破,尖锐的疼痛让他的理智渐渐回来。
随意的冲洗了一下手指,刘子业便小跑着站在殿外,翘首以待等着太傅。
他尊师重道,阿姐应该也会开心吧。
德高望重,白发苍苍却依旧老当益壮的太傅看着殿外那个谦逊等候第身影,满意的摸了摸胡子。
也许,这次他终于可以手把手教出一个明君了,最起码这个太子看起来虚心好学的。
唉,刘宋家的血脉能出一个乖巧如小白菜的储君,着实不易。
“太傅好。”
刘子业按着自己手上密密麻麻的伤,清醒着向太傅问好,脸上的笑容单纯善良。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腿上未愈,还须得小心养着,怎么能下地接老臣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傅对刘子业的感官无形间便好了不少。
一番寒暄,商业互夸之后,教学任务进入正轨。
“不知太子殿下都读过些什么书了?”
“不曾。”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学过基本的……”
等等……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不曾?
太傅大人的摸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
按理说,皇家子孙,一过三岁便会识字启蒙。
“太子殿下可曾识字?”
太傅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嫡长子,哪怕当年的武陵王不受先帝宠爱,但再不济,也不至于连嫡长子的教育都无暇顾及吧?
更不要说当今的皇后娘娘是名满天下的贵女加才女。
“略识一些,阿姐曾经教过我。”
刘子业老老实实的回答,丝毫没有替王宪嫄遮羞的意思。
他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
太傅:……
Σ(??□??;)
总觉得他好像不经意间又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皇家秘闻。
比如,太子殿下不得当今皇后娘娘喜欢……
否则,怎么可能在武陵王征战在外的时候,对嫡长子不管不问呢。
再深想之前宫变那点儿事儿,可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太子殿下也是个可怜人啊。
老太傅看向刘子业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怜悯和慈爱。
“太子殿下,过去的都已过去,老臣今日便从最基本的识字教起吧。”
咳咳,堂堂的三朝太傅,教人识字,不得不说也是个新奇的体验了。
“有劳太傅了。”
刘子业乖乖巧巧的模样,倒真像一朵迎风盛开,摇曳内敛的小白花。
不出意外,在手把手教刘子业识字写字时,老太傅看到了他满手被戳破的水泡,可偏偏刘子业能够面不改色的握着毛笔,端坐着一笔一画按照要求写字。
站在刘子业身后的老太傅,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个小娃娃是不觉得疼吗?
心性之坚定,让他都忍不住惊讶。
“太子殿下,还是先唤太医看看吧。”
若是不小心留下病根,或是感染,他这把老骨头可是承担不起。
“太傅是说手吗?昨晚挑灭烛火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
“不疼的。”
“这样的疼我都已经习惯了。”
依旧是一脸的平淡,似是在努力让老太傅相信他是真的无事。
果不其然,老太傅一听到习惯二字,再一次在脑海里自动的脑补出刘子业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听说,太子殿下当初被救回去时,大半条命已经去了,腿骨几乎断裂,愁白了无数大夫的头发才保住性命,保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