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躁,沉心静气,汝子将来,非池中之物也。” 周遭应和声不绝,众人玩笑一番,继续饮酒吃肉。 曹辕特让人割去半份炙鹿肉,配上两坛好酒,为草亭中的女郎送去。 “近年来陇右势头渐长,行事也越发张狂,沈雪霄贪慕权势,绝不会甘心囿于那一隅之地。”曹辕缓缓说道,“想必你们已为之忧患久矣。” 齐韫正色:“陇右与河西,或将有一战。” 曹辕点头,转而道:“河西与幽州相隔甚远,你肯来相助,我们无不感激,只是眼下沈雪霄虎视眈眈,你又调走部分兵力,恐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他拍拍齐韫的肩,劝:“尽早回兵。” 齐韫不置可否,无声饮了口酒,忽尔道:“副使腕上的疤,是当初漠城动乱时留下的罢。” 曹辕闻言一怔,转了转腕,不动声色遮掩住,笑道:“陈年旧事了。” 脚边篝火哔拨作响,齐韫却似看不到他面上的窘迫,兀自道:“当年漠城草寇揭竿,戮杀一应不臣者,曹副使作为戍城总兵被俘,受尽折辱,一双手几乎被缧绳磨断也不服从。我彼时虽年幼,但世人口口相传,是以印象颇深。” 曹辕凝着面前的火浪,像是也陷入回忆:“若非节使及时相救,我恐已惨死在他们之手。” 两人沉默一阵,此时曹辕的近侍跑来,附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曹辕面色微沉,稍加思索后起身抱拳:“齐小将军,我有些私务处理,恕难作陪了。” 齐韫未多言,放任他离去。 面前阻隔的身影一撤,齐韫便看见远山上稍缺的月,月色如银倾泻,镀亮山峰姿影与林木的枝。 有人执笛吹曲,悠扬飘摇的调是在诉说思乡的念。 齐韫不知为何,忆起出门前桂影婆娑下,小娘子满裳香屑,望着他期待又明亮的眼神。 他后知后觉自己带她来此的目的。 “齐、齐小将军!”慌乱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来人气喘吁吁禀报:“草亭那边杨二娘子吃醉了酒,说要和少夫人一决高下!” “什么少夫人?”齐韫不明所以。 “就……就是您带过来的那位漂亮娘子呐。”小兵卒一脸天真。 齐韫气笑,起身给他一脚,留下句“领军棍去”,抬腿走了。 快至草亭时,齐韫听到杨云婵似痴又醉的声音:“沈怀珠你给我起来!” 他不由加快步子,待到跟前,见杨云婵扯着同样醉成一滩的沈怀珠,边晃边在她耳边大喊:“怎么不喝了,接着喝啊!” 杨云雪手忙脚乱,欲把两人分开。 却听杨云婵不满的哼唧一声,把人扔开,嘟囔道:“没用。” 沈怀珠神志不清,这动作直接教她重心不稳,踉跄往后倒去,杨云雪照应不及,惊呼出声。 一只手恰时伸来,稳稳拖住少女柔软的背,长臂虚拦,将人半圈。 杨云雪焦头烂额,看到来人,急道:“我一时未看住,她们二人竟拼上了酒。” 齐韫闻言挑眉,似是没想到沈怀珠能干出拼酒这档子事,低头觑了眼她,方才启唇:“无碍,你先带她回营帐吧。” 这个她,是说杨云婵。 杨云雪匆匆点头,废了些力气,总算把叫嚷着来日再战的杨云婵拽了回去。 耳根清净下来,齐韫掰过沈怀珠的肩,试图叫醒她:“沈怀珠,睁眼。” 沈怀珠不算神志全无,听到声音眼睫颤动,当真迷离着半睁开眼。 齐韫正欲说话,却见她蓦的红了眼眶,凄凄唤了声:“爹……” 齐韫一僵,道:“沈怀珠你看清楚了,我……” 话未说完,小娘子已揪着他的衣襟,上前轻轻环抱住他。 如同得到解脱,她终于放声哭起来,断断续续说:“你终于来接我了……” 少女的身躯温软有致,紧紧贴着他,在他怀中哭成泪人,齐韫张着手臂避免与她过多触碰,心烦意乱中恍恍然想起他初接到军命时,甚为之头疼,于是前去请教老师—— “这女子啊,最易沉溺于情爱,我听闻那沈雪霄有一深养多年的娇女,你生得这样一幅好皮相,可谓一大利器也!若运用得当,陇右之地,尽收囊中。” 听到这馊主意,齐韫更头疼了。 他自觉此行卑鄙,不够坦荡,可如今夜色深深,草亭风凉,两人不明不白相拥,竟让他生出股与先前之意违背的错觉。 齐韫不喜这种感觉,抬手把她推开,不耐道:“你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