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李乌拉侧头打量一眼撅着屁股跪趴在战壕里拣子弹的大脚,刚刚伸出右腿,还没往下踹,有人在后面蹬了他一脚。
“谁?谁踢我。”
“我。”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李乌拉眼睛一亮,赶紧回过头去打量身后那人。
“林营长?”
蹲在他后面的那个人满身是血,脸上,手上,身上,头发上……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你……你怎么这样了,没事吧?”
“我没事。”林跃扯过他腰上挂的水壶,拧开盖子往手上倒了点水,胡乱往脸上一搓,总算露出几分人色:“回来的路上顺便杀了几个鬼子。”
几个鬼子?
李乌拉不认为那是几个鬼子的事。
大脚听到身后对话,回头一瞧,黑漆漆的脸上多了一条缝,里面是两排白牙。
“林跃哥回来了,林跃哥回来了。”
林跃扔给他一个装食物和香烟的帆布袋,扭头吩咐李乌拉:“弹药不够了吧?你悄悄地带几个人去左面林子里,把日军那挺92式重机枪搬过来。”
“92式?”
林跃点点头:“大约一个小分队的日军士兵猫在林子里,应该是准备在我们弹药不足拼刺刀的时候进行伏击,我回来的时候顺便收拾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李乌拉听得直咂舌,心说怪不得弄成这样回来,他这一晚上干了多少鬼子啊。
“鬼子猴儿精,白天被林跃哥躲林子里收拾惨了,他们把这招也学了去。”大脚吹散掌心的沙土,把捡来的子弹揣进兜里。
李乌拉看了林跃一眼,心说鬼子猴儿精?他呢,他算什么?猴儿祖宗?
“还不快去!”他又踢了李乌拉一脚。
“哦。”
东北佬翻了个身,摸到前面拍拍要麻和康丫的肩膀,又喊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悄悄离开阵地。
不辣和蛇屁股听说林跃回来了,从前线一点一点蹭到后面。
“你死哪里去咯?兽医找你找的快疯了奈,对他亲儿子都没这么好哟。”
林跃拍了他的钢盔一下:“死湖南佬,鬼子的炮弹怎么没把你炸死。”
“你们都没过去那边,我一个人走太寂寞咯。”
蛇屁股侧卧在地上,随手拿起一顶染血的军帽丢到看不见的地方:“昨晚又杀了几个啦?”
林跃说道:“没空数。”
“你拍拍屁股走了,鬼子把气都撒到我们头上啦。”
林跃懒得跟他胡扯:“兽医呢?”
不辣指着右前方的弹坑:“还在那边照顾伤员咯。”
林跃拍拍他的肩膀,借助战壕和石块的掩护猫过去,只见郝兽医坐在一名伤员身边,满头大汗地看着伤口,一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的样子。
怪不得自己回来他都没照面呢。
士兵伤得很重,榴弹爆炸射出的破片在他的腹部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肠子都流出一截。
“吗啡针用了吗?”
郝兽医用手蘸了蘸额头上的汗:“用咧,用咧。”
“大脚,水壶拿来。”
林跃喊来大脚,用水壶里的水冲洗掉手上沾的血迹,从兽医包里翻出仅存的半瓶医用酒精倒在做过简单清理的伤口,完事找了两块还算干净的纱布覆好,又让大脚找了个空罐头盒盖在上面,用绳子绑好。
“我说兽医找不见你急得团团转噻,林营长真是帮大忙咯。”
忙完手边事猛一抬头,就见不辣趴在战壕旁边,不知从哪儿掐了朵野花夹在耳朵上,看起来相当滑稽。
他在《追龙》世界生活20年,妻子的职业是护士,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一点急救术,虽然不如正规军医,比起日常被炮灰们嘲讽挤兑的郝兽医,还是高明不少的。
“你很闲是不是?”
林跃起身看看转移到阵地后面的伤员,又望望前方战壕:“叫那些二等兵过来运伤员。”
“往哪儿运?”
“我刚才看了,渡口停着筏子,赶紧把伤员抬过去运到对岸。”
不辣看了一眼弹坑里的伤员,虽然明知过去东岸多数人也很难存活,却还是遵照林跃的吩咐找来几十个二等兵,趁着天还没亮把阵地后面的伤员抬下去。
林跃又吩咐道:“兽医,你也去。”
“鹅走咧你们咋办?鹅不走,对岸有师里滴军医,反正也用不到鹅。”
林跃拿这倔老头儿没辙,只能随了他的心愿。
天边晨曦初绽时,日军又冲了一次,规模不大,很快被众人打了回去。
孟烦了躺在战壕里眯着眼睛说道:“敌人已经看出我们弹药不多,各中队、大队轮番拿我们这撮人练,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再来一回白刃战,日军就会发动总攻。”
坐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