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谋取这开拓之功?”听宋延渥之言,刘承祐不由说道。
宋延渥则道:“褒国公(王景)经营陇右,为大汉收复故土,拓地千里,人臣无不敬仰,志士无不向往......”
“这种开拓进取的精神,还是值得鼓励的!”刘承祐以一种肯定的态度,点头表示赞许,尔后说道:“不过,开拓故地,本该支持,却也不可操之过急,当缓图之,吐蕃、大理情况,与陇右之地终究有所不同。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听刘皇帝的感慨之语,宋延渥不禁笑了笑,说:“王老将军,又向朝廷请战了?”
“就算要平大理,表现得如此明显,不是令其警惕吗?再者,西南地区,山高林密,道路不同,诸蛮也未彻底平服,贸然深入大理作战,其风险岂能不考虑?朕相信王全斌的能力,也赞赏其勇气,但军国大事,不可大意,还需准备充足,审慎而为!”刘承祐说道。
“陛下决事,素以国家大局为念,谨持重,实为大汉天下之福啊!”宋延渥不由道:“不过,老将军毕竟已经快五十五岁了,有此建功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朕当然理解!”刘承祐轻笑道:“也正因如此,朕才希望此事能够完美些,准备充足些,勿使老将一腔热血,因一时急切,而产生什么遗憾!”
闻言,宋延渥的脸上露出一种感佩的表情,拱手拜服道:“陛下这番苦心,实在令人动容啊!”
“朝中大臣们的顾虑,不无道理,大唐与南诏之间的战争,不可不引以为诫,而今天下初定,一切当以稳定为先,先把家里收拾干净了,再图外举!”刘承祐说道:“川蜀之事,以黔中为例,诸族林立,土蛮遍及州县,如不能安治之,保证后方无忧,又如何能发兵大理?”
“陛下考虑甚是!”宋延渥应道:“西南地区,汉夷杂处,如欲治之,境内诸族,是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孟氏治蜀,对蛮夷部民,多以羁縻、纵容为主,从而导致,多有反复,当年獠人叛乱,其势盛时,几乎威胁成都腹地,可见其猖獗。不过,这几年,臣等用文,王老将军用武,恩威相济,剿抚并用,始得初安!”
“朕了解!”刘承祐说道:“你们在西南的作为,所取得的成效,朝廷也是很满意的。关于民政、民事,以你们的能力,朕也是素来放心的。而如你所言,想要西南长治久安,不为祸患,诸蛮诸族,则不得不加以重视。”
“朕已决定,于四境正式推行土司制度,就从西南开始,川蜀就从来黔中开始!希望能开个好头,也相信赵普当不负朕托!”刘皇帝道。
“臣也了解过朝廷制定的‘土司制’,臣以为,如此足可大收诸蛮之心,并且,划分地盘,分赐土官,也是对诸族的一种分化,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财富、权力、地位,必然只有靠近、依附于朝廷。只消推行下去,西南地区必可取得长久安定,而无使朝廷无忧!”
对于宋延渥的分析,刘皇帝实则只认可一半,笑了笑,说道:“这世间,哪有长治久安,百世不移的政策。朝廷强大,四夷总能臣服,国家若衰弱,再小的蛮夷,都敢挑衅。不过,对于土司制,朕还是寄与一定期望的,至少,可给西南构建一套可长久持续的统治秩序。只要秩序不崩溃,那么纵然有所反复,也无伤大雅!”
说实话,西南山高皇帝远,林深路遥,民族众多,中原帝国对其统治难度很大,控制力薄弱。但不得不说的是,西南地区对整个帝国而言,也谈不上什么威胁,纵使有乱,也不过疥癣之疾。
值得警惕、值得忌惮的威胁,永远在北方,因此,在西南推行土司制度,刘皇帝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哪怕给他们足够多的权力,至少在当下的时代,于西南的环境而言,这项制度是比较先进的。
闻刘皇帝的阐述,宋延渥当即表现出一种叹服的姿态,说道:“陛下之才情、胸襟、见识、远略,臣拜服!”
“哈哈!”刘承祐开怀大笑,虽然一直尽力表现得谦虚些,但当被这般恭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情喜悦。
再加上,在乾祐十五年即将结束的当下,刘皇帝也将正式踏上他人生的一座巅峰,他的职业生涯正式进入一番新的天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刘皇帝再像往常一样,保持一个古井无波、无悲无喜的心态,维持着以往那种镇定、冷静乃至冷漠的人设。
熟悉刘皇帝的人,都能发现,近来他的表情丰富了许多,情绪高涨许多。想要让他从这种心态中走出来,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事实上,刘皇帝能在基本实现国家统一的伟大时刻,迅速找到下一个长远的目标,对他个人,对大汉帝国而言,也确实是件好事。否则,长久沉浸于功业,过度享受荣耀,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
大笑一阵,又很快收敛起来,表情略显矜持,毕竟“土司制”也不能算是刘皇帝的原创......
“姐夫一路辛苦,回来了,就好生休息休息,接下来,朕还有大用,大汉还需你出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