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三十多年年,京畿道的治所是几经迁移,从一开始的洛阳,又曾短暂地迁驻开封,后被刘皇帝安排到郑州,时间最长,大概有十四年的时间。
开宝十三年,又被刘皇帝以郑州偏处京畿道北部,不利于对南面诸州的管理,再度迁移,把驻所迁至南面的许州,以便居中治理,持续至今。可以说,离大汉的政治中心,是越来越远。
当然,京畿道作为天下第一道的政治地位,却始终没有动摇过,毕竟“京畿”之名便直观地阐释着其政治意义。
只是,京畿道这个天下第一道,也并非如表面上那般风光,依制,洛阳、开封二府,也属于京畿道管辖之下。但制度归制度,实际情况差别却格外悬殊。
洛阳、开封二府的独立性与自主权都太强了,京畿道司根本无法做到有效的制约,当初治所同在京城,又碰到惠国公宋延渥这种背景强大的主官之时,尚且能够起到一定的干预作用,但随着治所的迁徙,宋延渥的离任,几十年发展下来,京畿道司已经彻底无法对这两京府指手划脚了。
而二京府管辖之地加起来,占地面积接近京畿道一半,人口超过一半,至于经济水平更是远超,因此,排除这二府,那京畿道也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道治了,优势也就仅在把两京给“包围”了,更靠近权力中枢。
这些年来,朝野之间都流传着一个说法,便是宁肯为两京府尹,也不做京畿使君,可见京畿道的尴尬之处,虽然地位特殊,却也特殊不过二府尹。
但即便如此,每一任京畿道主官的任命,依旧牵动着上下人心,虽然平日里不乏调侃,但其特殊的政治地位,还是所有人都认同且瞩目的。
近来,京畿道又换人了,由二度拜相的尚书令赵普提议,原因也很简单,为朝廷税改意志的贯彻落实,更好地推进发展,京畿道作为改革试点地区,需要一个更能领会上意、更有作为的主官,而赵普选中的人乃是淮西布政使潘佑。
潘佑乃是江南降臣,早年仕于李氏,为韩熙载所赏识,举荐于南唐中主李璟,当初既是南唐江北士人集团的一员,也是由韩熙载主持的那场江南改革中的一名坚定支持者。
只不过,那时的潘佑年轻,地位不高,韩熙载改革在江南勋贵、士族集团的反扑中宣告失败,南唐也没能逃脱被大汉一统的宿命,反倒是由大汉朝廷主导的对江南利益阶层的改(清)革(洗)中,韩熙载实现了他的政治主张,而潘佑在其中,也有不错的表现。
韩熙载死后遗奏中,还不忘举荐潘佑,说他专心致志,勇于任事。潘佑的仕途,由此更进一步,曾一度担任中书舍人,参与到朝廷中枢事务中。
不过,由于潘佑后来的一些政治主张,过于“复古”,虽有些道理,也能逻辑自洽,但不合实际,最终不为刘皇帝所纳。
再加上潘佑性格孤僻,人际关系处理极差,好针砭时事,得罪了不少人,又面貌极丑,为人所厌恶,而他虽出生于北方,但江南的出身,始终与朝廷北方出身的贵族、官僚们隔着一层,可以说是上下厌弃。
还是赵普初为相那些年,地位权势都不稳固,需要培植势力、网罗人才,不时地维护提携,方才使潘佑在朝中有立足之地。
不过,潘佑却颇为愤懑,觉得在朝中有志难伸,甚至对刘皇帝拒绝他的主张有所怨言,察觉到他那些危险的情绪,再加上潘佑的主动请求外放,赵普果断同意了。
在开宝十年那场波及整个黄河中下游的大水中,潘佑先是接过濮州那团烂摊子,三年之后,调任汾州,后又续任鄜州、柳州、黄州,兜兜转转十几数年,仍在知州的职级上打转,丝毫不得进步。
显然,是遭到了一定打压的。当然,这其中潘佑个人的因素很重,这个人脾气太臭了,一点都不讲究人情世故,虽然一心做事,也喜欢就事论事,但就是不合群。
而潘佑孤傲的性格在其为政中也被放大了,政风刚猛,不懂缓和,不愿使用一些更聪明的手段,每到一任,除了与同僚搞不好关系,还往往会得罪一大批利益阶层,不管是勋贵子弟,还是地主豪强,乃至平民百姓,只要犯在他手里,就是一副六亲不认、依法论处的态度。
花花轿子人人抬,而潘佑一方面把抬轿子的人给排斥,另一方面又不断地触动那些饕餮的利益,岂能得好。若不是这个人有些背景,也积累了一些资历,早就被打倒了。
这其中,不是没人针对过他,只是潘佑也确实洁身自好,又父母早亡,儿子早夭,女儿远嫁,亲戚也从不来往,女色也不近,贪财就更别说了,身上就仿佛罩着一个让人无法下嘴的龟壳。
至于构陷攀诬什么的,其中的政治风险太大,潘佑可是一个“光脚”的,以其性格,一点小事,能给你闹得比天大。
因此,十多年来,潘佑历任数州,当地官员士绅都是日夜盼着他日期结束,赶紧滚到,跟遇到瘟神一样。长此而往,潘佑成为了天下头一号的孤臣,而关键是,这个孤臣,也并不为刘皇帝所欣赏,潘佑的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