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忙碌的工作。
贝内特脸上矜持的笑容在他坐进车里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他的妻子今天给他的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大致的意思他这段时间没有回去看望他妻子的父亲,这让他的妻子认为他们受到了不应该有的冷落和对待。
天主在上,到底谁才是强势的一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可贝内特只能默默承受着。
两人吵了一架——主要是贝内特听他的妻子各种抱怨,然后道歉并且忍受下来。
银行内部的升迁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并不只是有人欣赏以及有能力就可以了那么简单,特别是信贷部这样重要的工作岗位。
在这样的岗位上一个人可以存在很多小毛病,可以没有太大的能力,但是他们必须拥有两条在一些人看来有些滑稽,却又是社会默认的某种规则的要求。
第一,谨慎。
第二,承担了完整的社会责任。
第一条很通俗易懂,不做风险太大的事情,其实这不能算是完整的一条,银行有专门的风险评估部门,他们会告诉上位者他们不同的决定会带来那些可预见和不可预见的后果。
而第二条字面意思相对不好理解,但它的内核很简单,那就是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包括他们自己的家庭,以及向上追一级的家庭,以及完整的社会关系。
联邦社会学家,一些犯罪研究机构通过对多年来各种案件的研究,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一个在成年之后拥有稳定家庭关系的人在犯罪几率这个问题上会明显低于那些家庭关系缺失,没有任何婚姻且没有孩子,缺少社会交互的人。
婚姻和家庭就是社会责任的一种,用相对缓和的,大家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说,这是一个人的责任,人们有了责任,就会约束自己。
实际上这是社会在发展进化过程中给予个体的一种枷锁,也是最适合现代文明社会的枷锁,它会让一个人深陷在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里无力挣扎,最后成为这张网的一部分。
贝内特短时间内并不打算和那个女人发生太多的矛盾,来塞宾市也被他看做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当他取代了乔格里曼之后,他就会考虑和他的妻子离婚。
反正他没有太多的财产,即使全部给了对方也没有关系,从那以后他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一想到这里,他的精神就稍稍振奋了一些。
汽车从地下车库使出来的时候,几只停在人行道边垃圾箱上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天空。
城市里的鸟越来越少,它们很难再碰到那些主动给它们喂食的人,它们必须在寒冷的冬天到处寻找不太可能出现的食物。
这场寒冬,不仅给人们带去了寒冷,也让动物们感受到了煎熬。
贝内特的车子缓缓的停在了脱衣舞俱乐部对面的停车场里,他穿着立领的风衣,带着宽檐帽,帽檐压的很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更不会关注一个进入脱衣舞酒吧的人。
他昨天在这里有一段非常奇妙的经历,他回去之后回忆着过去的一切,结果是很悲哀的。
他发现自己居然记不起自己初念女友的样子了,在岁月这个无情的混蛋的摧残下,那张曾经每天出现在他梦境中的脸蛋早已褪色,模糊。
记忆中那张令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刻骨铭心的脸如此的模糊,模糊到他再一次感觉到心疼。
他曾经真的以为这份爱恋这辈子都不会褪色,可很明显,他做不到。
直到……,那个女孩的面容逐渐的取代了那张脸,他不知道这是自己回忆起了什么,还是说两个人的确非常的想象。
家庭的矛盾,单位的暗斗,他本不应该接连的光顾这里,可他本能的想要见见那个女孩。
在出示了贵宾卡后,他在贵宾区再次点了那个女孩,女孩今天换了一套衣服,那是一套……粉色的连衣裙,上面有一些黄色的小花。
看到女孩的第一瞬间,贝内特的精神有了那么一些恍惚,他恍惚之中突然回想起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内的某个碎片,那是一个春末夏初的晴天,记忆中他追着风,风追着一个女孩,内心中只有欢乐……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心满意足的贝内特拿出皮夹子,从里面数出了二十块钱,紧接着他动作顿了一下,又数出了十块钱,一共三十块钱,他把这些钱放进了女孩的手里。
其实他可以给女孩更多,他内心的最深处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场用金钱交易的快乐,可不管是基于他对某种虚假幻象的追求,还是不希望女孩因为他的垂怜变得贪婪,他都在约束自己给更多的钱。
就在他把钱放进女孩手里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他注意到了女孩手腕上的那条手链。
那是一条非常老旧的白银手链,它有些地方已经严重的发黑,但是贝内特一眼就看出了它的来历。
他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没想到却被女孩挣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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