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斩棚里,同知赵问铭与唐安一身官袍,相对而坐。
西风吹过,一股子血腥味吹了进来。
赵问铭坐得还算端正,但他扶着椅子的手却有些颤抖。
一次性砍了近三百多人,阳宁菜市口血流成河,赵问铭自问做官多年,也不曾杀人如麻。
可面前这个小唐钦差,却能面不改色的下令杀人。
可怕,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锦麟卫绣衣的小旗走了进来。
这人面色难看,麻利的冲着唐安叉手行礼,而后便低声回禀道。
“大人,卑职听闻城中百姓对您和太子颇有怨言。更有人造谣太子他下江南非为赈灾……”
这人说到这儿,竟有些吞吞吐吐,犹豫着不肯往下说。
唐安奇怪道:“还有呢?怎么不往下说了?”
对方偷偷窥视上首钦差,小声道:“阳宁百姓皆说殿下下江南实为刮地三尺!更有那不知明真相者,道大人您助纣为虐!
一些穷酸秀才还口口声声言必称您唐佞幸!”
“好大的胆子!竟敢攀扯太子殿下!他们不想活了吧!”
唐安面带薄怒,一身肃杀。
赵问铭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那小旗寒声道:“大人,要不要属下把这些造谣生事者抓起来?”
唐
安一摆手:“你继续,除此之外,还查到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本地锦麟卫都是一群聋子瞎子,听不到,看不着!”
那小旗深深低下了头,面色难堪。
“大人,阳宁府的锦麟卫只道咱们来得太急,无法立刻找到那些造谣生事的幕后主使。
需要给他们几天时间。
可据卑职了解,流言流传极快,竟在一个时辰内,传遍整个阳宁。”
唐安一挑眉,阳宁城里的锦麟卫怕是早叫人腐蚀了。
他看向一旁的同知赵问铭。
“赵大人,不知您怎么看?”
赵问铭听得脸都僵了,他万分后悔没能在来人进来前先一步开溜。
敢在阳宁府把流言散布得如此夸张,除了跟李家关系密切的世家大族,还能有谁?
除了他们别人也做不到啊!
赵问铭甚至猜到几家,奈何他不敢说。
这位新上任的代知府马上赔笑道:“钦差大人,想是小民无知,人云亦云。不明朝廷法度,胡乱揣度太子殿下和大人。
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若大人将此事交于下官,下官慢慢行教化之法。
如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然再无人胡说八道。”
唐安定定瞅了这个赵问铭好半天,方才展颜大笑道:“好好!赵大人说得好!
朝庭正是有了如赵大人这般的好官,才众正盈朝,唐某佩服,佩服!”
那报信的小旗眼冒凶光,盯得赵问铭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当不得钦差大人谬赞,赵某只是按旧例行事。
不过一天之内斩首三百,想必阳宁上下心中恐慌之极,方才有此等流言。
若大人不弃,下官愿为大人安抚本地士绅百姓。想来再加以教化,阳宁自然无人乱言。”
唐安差点被这狗官气笑,安抚?
赵问铭想安抚谁?
李家,还是阳宁府里的世家大族?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唐安对这人再无半点期待。
“赵大人自便。某只是赈灾钦差。
若非有歹人倒行逆施,谋害当朝太子,本大人也不乐满江南搜索,闹得满城风雨。
本钦差可以给赵大人一句实话,陛下是不会任由太子殿下的名声坏了。
而唐某不才,家父唐启元,以一家之利,养了大康北方半数军队。
所以阳宁府闹得满城风雨,这败坏储君名声的佞幸,自然要有人来做。赵大人,你说是不是?”
赵问铭的脸色灰败得像个死人。
“唐钦差,下官忽然想到,府衙事务繁忙,就不在这里陪钦差了,告辞!”
赵问铭三步并做二步冲
出监斩棚,像身后有狗在撵似的。
人走了,唐安恨恨把手往桌上一拍,砰!
桌子上的茶碗原地跳了又跳。
“老子真是瞎了眼,竟把这么个玩意儿推上位,这老小子的眼力见还不如那个姓邓的!”
唐安简直一肚子怨气没处撒,朱由劫留下的心腹小旗也是面带愁容。
“大人,这个狗官不想帮咱们,要不您再把他那代知府的官位拿下?”
“换什么换,你当官是什么,说换就能换的?就那姓邓的,老子也没说换了他啊。他那是病了,回家养病去了!”
小旗在一边嘟囔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