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若是想待,那便待着吧。”
牧天祥不再理会皇后,对赵德海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膳!”
“是,老奴马上去办!”赵德海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赵德海走后,整个厅堂静默无声,落针可闻。
皇后只庆幸着,幸好此次乃是家宴,带过来的人都是自家人。
若是朝中那些元老重臣也在,皇上如此呵斥于她,她今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牧天祥像未觉察到一样,若无其事地坐在窗边,盯着外面的戏台子看。
外面正在唱《桃花扇》。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泽儿身上的伤可好些了?”片刻后,牧天祥突然转头看向了牧安泽。
“回父皇,孩儿好多了。”牧安泽忙不迭地起身。
“受伤了就多将养着些,平日里不要太劳累。”
“谢父皇关心,孩儿定铭记于心。”
“来,你且坐到父皇身边,跟父皇讲讲你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
“回父皇,孩儿最近……”
皇后看着其乐融融的父子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面庞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皇上,咱们泽儿最近可是刻苦得很呢。手不释卷,勤学不辍,就连受伤了都不忘要完成夫子交代给他的功课呢。”
“哦,是吗?那倒是辛苦泽儿了,泽儿如此刻苦,当为众兄弟之表率。”
“父皇谬赞了,身为长兄,这些都是泽儿应该做的。”牧安泽垂首,掩住了眼底的一片野心。
众兄弟之表率吗?
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个呢。
众人见皇上皇后之间的气氛缓和了,才敢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
牧安平看着眼前一片父慈子孝的景象,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苦涩。
无论何时,他总是被忽略的那个。
然而,有情绪的不止牧安平一人,还有隐在暗处的牧星野。
他看着言笑晏晏的父子俩,目光森寒。
这个男人何其虚伪!
一边表现得很爱母亲的样子,一边又亲手杀了她并对仇人的儿子关怀备至。
他简直不配为人,更不配当他的父亲!
牧星野把手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马上有一队蒙着脸的黑衣人冲进了茶楼。
他们此次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冯贤成身上的兵符。
他或许并不想造反,但如今冯家把持着朝政,横征暴敛,贪污腐败,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百姓如水君如舟,一个王朝,若是让百姓过得苦不堪言,那它必然会很快泯灭在历史的洪流里。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来人哪,护驾!有刺客!”
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哆哆嗦嗦躲到了侍卫身后,惊恐的尖叫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她花费了大半辈子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比任何一个人都惜命。
她的尖叫声自然也引起了牧星野的注意。
他冷冷地注视着皇后,眼睛里毫无温度。
当年,就是这个人,在母亲生产那日指使宫人放火,活生生把母亲烧死在了宫殿里。
她简直该死,罪无可恕。
他大可以一刀杀了皇后一了百了,但这样的死法未免太便宜她了。
他要她生不如死。
她不是最爱权势吗?那他就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觊觎已久的江山是如何落到别人手里的。
但是,真正罪该万死的那个人,却是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皇帝。
若不是因为他的多疑和猜忌,母亲根本就不会死。
更不会连累外祖一家,世代忠心最后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陶家连个后都没能留下来。
牧星野看向牧天祥的眼神带着滔天的恨意,眼中杀机陡现。
你不是愧疚吗?你不是后悔吗?
那你就去死好了。
他身形如鬼魅般飘进茶楼,举着手里的长剑就直直地朝牧天祥刺去。
事发突然,牧天祥震惊之余,就看到有一人毫不犹豫地冲他而来。
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看到了露在面巾外的一双眼睛。
他的身体竟轻微的发了抖,瞬间红了眼眶。
那是一双和云儿何其相似的眼睛啊。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见到他了。
那,那是他的儿子啊!
不知何时,牧天祥的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眼看着长剑将至,他却不闪不避,甚至还心甘情愿的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