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此事不是儿臣所为,其中另有隐情。”
牧安泽阴沉着眸子为自己开脱。
牧天祥靠在椅背上瞥了他一眼,眼底有浓重的失望:“另有隐情?你敢说那纸笺上的印鉴是假?敢说此事与你毫无干系?寿王,我看是皇后太过于宠着你了!”
“我……”牧安泽一时竟无从辩解。
“陛下,手下留情!”
说曹操曹操到,皇后人未至,声先到,一道尖利急促的劝阻声猛然响彻在大殿。
她带着大批宫人匆忙赶往此处,等进入正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泽儿他生性纯良,慈悲为怀,万万做不出草芥人命,欺压百姓的事来,还望陛下明查!”
“生性纯良,慈悲为怀?”牧天祥淡淡地重复一句,直听得皇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牧天祥盯着皇后,脸上的表情淡漠如枯井:“好个生性纯良,慈悲为怀。皇后如此了解自己儿子,想必是很愿意为他吃斋念佛,焚香顶礼,好让佛祖加些功德在他身上。来人啊,皇后殿前失仪,是非不分,特罚其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牧天祥的声音淡淡的,可众人都知道此事再无商量的余地。
谁再敢多说一个字,下场只会比这更凄惨。
很快,侍卫进来把寿王押了下去,皇后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她没想到,皇帝今天竟然如此铁了心要治牧安泽的罪。
临走时,牧安泽脸色阴沉,眼神狠辣地看了一眼沈夭夭,而皇后,则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离开。
碍眼的人离开后,牧天祥扫视了一眼众人,给这件事划上了最终句号:“来人,传旨。付沧浪毒害亲女,迫害小妾,天理难容,有违纲常,于三日后处以死刑,斩首示众。”
“小妾余氏助纣为虐,颠倒是非黑白,然念其被奸人所迫,情非得已,特免除其奴籍准许归乡。余氏痛失爱女,朕心惋惜,特赐其白银五十两厚葬其女蕊儿,余生不得入京。”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有宫人提笔唰唰唰地在纸上记录。
最后,他扫视了一眼沈夭夭,沉声道:“沈耀听旨。”
沈夭夭往前一步跪了下去:“草民沈耀听旨。”
牧天祥接着道:“小子沈氏,厨艺过人,灵心慧性,特赐其檀木腰牌与金匾额一块。凭此腰牌者,可随意进出皇宫。金匾额所在之地,若有人闹事,可就地格杀,不担罪责。”
听到牧天祥如此说,沈夭夭心里咯噔一震。
就地格杀,不担罪责,皇帝对她的偏爱是否有些过了头?
然而,皇帝既已下了圣旨,她便推辞不得,于是只能朗声回道:“草民接旨。”
皇帝静静看着沈夭夭。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对沈夭夭的偏爱有些过了头。
然而,既然沈耀是“他”想保住的人,他帮他一把也就是了。
孩子,你既不愿意见父皇,父皇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风波既已平息,皇帝下令让众人走的走,散的散,然而独留了沈夭夭与牧安平在原地。
“陪我去你母妃宫里看看吧。”
牧天祥微微叹息一声,带着沈夭夭和牧安平去了宸妃所在的长乐宫。
宸妃与皇帝多年未见,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失措或感激涕零的模样,她像一位老朋友一样,行过礼后亲切地向皇帝问好:“皇上来了?可是平儿送去的芸豆糕味道太好,这才把陛下给引来了?”
牧天祥的眉眼稍稍温和下来,他微笑点头:“不错,朕与你多年未见,可不得尝尝你宫里的吃食?听说你新得了个厨子,手艺精湛,精妙绝伦,今日就让他做一桌全喜宴吧,朕有十几年没吃过这个味道了。”
说罢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宸妃宫里的主位上。
宸妃偏头瞧向了沈夭夭,朝她笑道:“陛下想吃,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做啊,若是云姐姐在世,看到陛下如此无理,怕是少不得要对陛下一顿说教了。”
听到宸妃提起云妃,牧天祥有些疲惫地闭眼:她若是还在世,我便是想听她唠叨,恐怕她也不愿了。”
气氛有些凝滞,牧天祥沉默片刻后再度出声:“玉娴,为朕弹一曲琵琶吧。”
他叫了宸妃的闺名。
“是。”宸妃从善如流地点头,抬手遣散下人。
“不过,”她一边调弦一边道,“若是姐姐在世,我想,她是不愿也不舍得责怪陛下的。”
牧天祥靠在椅背上,忽地转过头去。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他眼角划过,人到中年的牧天祥,像个半大孩子一样,颓然蜷在椅子里,无声抽动着身体。
少顷,一曲让人肝肠寸断,哀转回响的《雨霖铃》响彻庭院。
牧安平看着两人,拉着沈夭夭的袖子悄然离开,他把脚步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