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春时节,上游冬雪消融,化作的流水一涌而下,水花飞溅间,溅起有些彻骨的寒意。
“先生言看我在看什么?”周比干笑道。
紫色的头发被江风吹得往后摆,露出光滑的额头,漆黑的童孔深邃无比。
“我在看什么,难不成先生还不知道?这般打机锋的模样,却是让人失望!”
他说着说着,笑容收敛。
“既无期望,则无失望。”尹盛时笑意稍稍变得有些僵硬,轻声叹息,
“侯爷早该明白,这世间,你我各有自由身,却非自由人,
有些事,身不由己啊。”
他说着,顿了顿,
“当然,侯爷无需多想,玉侯派您镇守这通南寨,正是表现对您的信任与重视,而让在下来此,也并无监视之意。”
“信任与重视?真若信任,我此时便应在四通城,而不是在这通南寨。”周比干幽幽说道。
有些虽未说明,但那是因为顾忌双方的颜面。
实际的含义,又有谁不明白?
群狼易驱,狮兽难驯。
像他这般实力之人,若无这身皮,就是高高在上,陆地仙佛,那位怎会随意驱使,又怎敢随意驱使?
只是他想不明白,那位难道不明白,他若真有异心,当年携胜战之威,以皇族宗室身份,强占数城,裂土封地,不比如今简单?
“侯爷不必担忧,四通城那有诸多布置,指挥使拓跋信又是您亲卫,携道阵之力,即使是大圣亲至,也会被压制实力,加上四通城城高墙坚,必然不会出差池。”尹盛时轻声道,
“当然,如若真出事,对方也不过像上次一般,围城骚扰,即时侯爷前去,自可平定一二。”
仔细想,确实在理。
此番对决应战,不仅顶尖高手不缺,中层武夫,也由朝廷在各地都调集了精锐前去支援,同样足数。
另提供了诸如道阵军令,精铁战车,等等天工部制造的战场利器,算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这也是为何尹盛时同意当出山,以防万一,监察周比干的原因。
“尹先生将一切算计得如此充分,但可否想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出了什么差池,我等又该如何?”周比干沉默少许,忽地发声。
“必不可能。”尹盛时待对方话音刚落,立即出声,“此番阵势,事前便已过数次复盘”
他说罢,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声嘹亮的鸟声。
只见天边一道金光闪过,划破薄云,直冲冲地朝地面坠来。
这是……金羽鹰?
不知为何,尹盛时心中忽然有不妙的情绪。
金羽鹰冲天而降,速度越来越慢,最终落在两人身前。
周比干脸上恢复平静,上前将鹰兽身上的信件取下。
“有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周比干声音越来越低,
他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尹盛时,
尹盛时闻言,脸上表情凝滞,上前接过信纸,
不过数息,面色阴沉得可怕,咽了咽唾沫,下意识看向周比干。
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事情真有大变,四通城就在方才,已然陷落,而四通朝廷军队,被俘虏三成,其中军主拓跋信失踪不见。
这等情况,主帅失踪不见。
再联想到对方身份……
“你没想到这会发生,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发生。”周比干面色不变,声音平静得可怕。
“当然,此事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尹盛时无言以对。
主帅叛变,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离谱的是,叛变的主帅,还是眼前此人一手带大的亲卫……
周比干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尹盛时,随后目光沿着通南河眺望,身形缓缓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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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平总衙,军机处。
古色古香的华贵议事厅。
名贵的花卉在鸟鸟的烟起中摇曳身姿,不远处,香炉不动,平静祥和。
新任州牧吴归端坐在首位,面色平静,神色从容。
其一身紫袍,以犀影金鱼带束腰,腰别一鲨皮剑鞘。
身下两列皆坐武将,个个身强体壮,气血沛然,一身气度非凡。
任一人最低都是军主级别,下地方挂职,都是各地一二把手,算是淮州周胜军中高层中的高层。
按理说,理应人人桀骜不驯,只是此时,却都出奇地平静庄重。
原因自然是上座之人。
新任州牧吴归,由望京而来,作为朝廷特使,身带当今御令,可为实实在在的过江龙。
加之实力同样顶尖,由不得旁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