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大弟子,虽然总是明里暗里地嫌弃人,不过骨子里还是一个可靠的人,细细听完了越长歌的一通论理以后,便给出了“七字真言”。 船到桥头自然沉。 果不其然,这话让她师尊不甚乐意了。 “师尊不是对柳长老没有兴趣么。”叶梦期掀起眼皮,提醒道。 “这不是重点。” “那么什么是重点?” “显而易见,”越长歌蹙眉:“本座在紧张。” “您不去就是了,为什么紧张?” “那怎么行呢。”越长歌一脸凝重:“过了这村可没这店面了。” 叶梦期呵呵一笑,她起了身:“弟子无言以对了,只能祝您成功。再会。” “小叶子……” 回眸时,越长歌已经神色恹恹地半倒在了桌面,看上去萎靡不振,像是缺水的一枝娇花。 叶梦期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彻底转过身来,如一个操心的老母亲一般坐在了她身旁,语重心长道: “所以说了这么多废话……您到底怎么想的?这六百年来,我跟着您也不短了,您和灵素峰上那位,说生疏不对,说亲密无间也不对。我们变着法儿地想要将您送过去——”叶梦期突然打住,险些咬到舌头,差点把三师妹交代出去,她连忙换了一句:“您过去以后,怎么还是没声没响的,往井里丢个炮仗都能听个响儿呢。” “本座早知道那小崽子是故意的,平时鬼精鬼精,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拔错草药。” 越长歌低笑一声:“好了,别遮遮掩掩了。你们这些小心思,都是老迈的长辈们玩剩下的。” 那倒是也没见您有这个胆量玩。叶梦期在心里笑了笑。 “也许你讲的不错。” 越长歌轻轻眨了下眼睫,最后闭上:“我认识她太久,该动的心动了,许多事情也在年轻时经历过,而后分管两峰,一切都慢慢沉淀下来,打打闹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般。” “人家不按常理来,”越长歌叹息:“本座便有点不知该怎么办。” 譬如柳寻芹想做什么。 她在试探么? 这段时日她总是抬起眼睛,在炼丹时、在相视时,也会分神投在自己身上,像月光洒在大地上一样。这般微微蹙眉或是凝视着,那是审视的神态。就像柳寻芹以前也常常用这副神态给人把脉,冷静而又专注。 越长歌难免犯难,她知道柳寻芹在观察或是思考——关乎自己的。 这段时日旁侧敲击过了,甚至还故意露拙淹了人家的竹林,在柳寻芹的底线上来回弹奏,本意也是想听听她的回音。 可是没有。 老师姐估计不乐意透露心思,一点心里话也没对她敞过。 反将一军,打得人措手不及。 大弟子性子其实挺直,对于这些弯绕,着实看得有些吃力了。越长歌倒也没嫌弃她,毕竟旁观者都已经云里雾里 了,自己这个局中人只能更糊涂一些。 于是便大发善心地——放她回去照顾师妹们。 叶梦期走时又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 朝阳艰难地喷薄而出,气喘吁吁地挪到正午,再半死不活地从西边滑了下来,像是砸烂在墙上的蛋黄。 灵素峰的云霞染上第一层暮色时。 越长歌坐不住了。 今天的医仙大人似乎有些忙碌,早上没过来喊她起身,只匆匆掠过一面。中午不见影子,下午竟也不见影子,仿佛人间蒸发。 一直闷在房内。 越长歌轻挪步伐,徘徊于那一扇幽闭的房门前。 她伸出一指头,点了点那木制的门框。 “柳寻芹?” 里面传来一丝些微的动静,“嗯,进来吧。” 越长歌推开房门时,还没往里头走上几步,便被面前这景像给震撼住。 凌乱的纸稿堆了满地,随着推门吹起来的那阵清风,险些要将其掀散。 大小瓷制的瓶瓶罐罐也随性地放着,自这一头堆到那一头。一个青铜色的兽嘴小型丹炉竟都搬上了桌面。 室内依旧是一股子清苦的药味,有些清冽。 越长歌记得上次趁着师姐出门,偷偷溜进来弹着琵琶那一回,这屋子还算整齐。她好笑地想,莫非柳寻芹难得收拾一回,还正巧让她给赶上了? “……柳柳?你人呢?” 铜兽丹炉被挪开了一些。 柳寻芹正坐在桌前,周围偌大的丹炉摆件让她显得更加纤秀了一些。她正微微眯着眸子点烟,似乎才刚刚从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