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在城里也有宅子, 段老爷把个两进的小院子给女儿当了陪嫁,里头十七八间屋子看着不大,但地段好, 离宁家只有几刻钟。
段圆圆提前几天就跟爹娘一起带着嫁妆住了进去, 到时候也从这儿出门子。
段老太爷在乡里摆席没跟着来, 临走前给她抓了一巴掌数的笋子虫用竹签子穿着,让她在轿子里玩。
一队人吹吹打打地出门了。
八十抬嫁妆一到,城里人人都知道宁家大公子要成婚了。
宁家有钱, 上下几代成亲都要摆三天流水席,七大碟八大碗的弄得一整条巷子都热热闹闹的。
宅门故事多, 宁家又专出寡妇, 众人都凑在一起想看新娘子能做几年新媳妇。
裕哥儿跟在爹娘和乡里来帮忙的亲戚后头, 提前一天就把打好的家具布置到宁家新房。
宁宣把宅子彻底翻修了,新人愿意对着光一点儿湿气没有, 前边种着石榴葡萄,后头养了一池子金鱼。
他人高马大的站在院子里, 跟一群生意上的兄弟说话。
几个兄弟都是城里的大户之子, 跟宁家关系密切, 差不多可以算一起长大的, 早三四年就娶上媳妇儿,有的孩子都两三岁了。
宁宣是成亲最迟的,大家都打趣他。
一个胖胖的说:“恭喜恭喜, 以后你小子也有人管着了!”
另一个说:“成亲的滋味儿,你试一次就懂了!”
大家又笑这个人:“谁叫你娶恶婆娘!去听个戏回家都能被赶去睡书房!他跟你可不一样!”
这人家里是做粮食生意的, 姓赵,大家都叫他赵老三。
赵老三暗暗叹了口气说:“这话也对,谁不知道低门娶媳?我娘非给我找个当官的母老虎, 又凶又恶还不能说!人长得还没万花楼的小牡丹好看!”
“好歹家里的婆娘睡着不给钱,比出去嫖便宜。”大家笑一会儿,赵老三又凑过来,问:“这都多少年了,宁大哥什么时候让咱们见见嫂子?藏得这么紧,肯定比外头的好!”
宁宣听到小牡丹还笑着,见攀扯到段圆圆身上,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上去就在赵老三肩膀狠了一拳,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几个人知道犯了宁宣的忌讳,最大的那个就叫抬酒水进来打圆场。
妻子和姘头怎么能相提并论!家里那个再不好也是自己婆娘,怎么能叫兄弟取笑!
七大碟八大碗很快摆了一桌子,宁宣怕他们再说不着调的话,就叫裕哥儿过来坐着一起吃。
裕哥儿不去,他心里还生气,觉得宁家是土匪强盗,仗着势把姐姐抢走,还欺负了陈姨妈小一辈子,现在都病歪歪的!
宁宣当然知道小舅子从小就对自己敌意大,毕竟圆圆一点大就被他弄过来陪他娘了。
以后是正经小舅子,宁宣还是想和他好好相处的,就放了筷子带着裕哥儿去瞧专门给他留的小院子。
现在家里大了,到处都是空院子,给他挪一个也不费事,还跟他说:“你想要什么家具,回头写了信交给你姐,让她给你办了,以后过来念书,就在家住着。”
裕哥儿睁大眼睛看他:“你抢了我姐,还要抢我不成!鬼才要在你这儿长住!”
哼了一声跑进新房,把姐姐的衣柜箱笼占了大半屋子。
宁宣只是笑,这孩子有手足情,不像他们家,十句话有九句都不是真心的。
武太太逛了圈屋子,高兴地跟陈姨妈说话。
武太太道:“你现在也是苦尽甘来,要保重身体!家里都是你儿子做主,以后常叫他带着圆圆回门,你也跟着一起来,老太太老爷子都经常想你!”
陈姨妈一听就要落泪,说自己不孝顺,这么多年都不能经常回去。
嫁出去的姑娘,哪有不想家的?这话也戳在武太太心口上。
武家是土财主,只靠着一百多亩田吃饭。
武太太嫁人快二十年了,只回去过三次,现在兄弟姐妹不亲,爹娘也死了,现在想回去,可她连回去的家都没了!
陈姨妈离得近,再怎么样每年还能回来一次。
陈姨妈知道她的心事,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圆圆不能像你跟我一样!”
武太太吃着瓜子儿,老远就看见隔壁冒了个尖儿,里头有人静静地站在窗户口往这头瞧,吓得脚下打了个趔趄。
陈姨妈拉着人进房说:“老二也是个死货,好端端的把佛堂修这么高,姓曹的往二楼一站,这头院子里就能看见她的脸!”
还好新来的贵妾会做人,已经叫人在外头物色老树,到时候栽在佛堂跟前挡得严严实实,就不怕了。
武太太早听女儿说了,关着门问她:“新来的那个怎么样,给你使绊子吗?”
陈姨妈叫丫头端来一盒子蜜饯,拉着表姐坐在榻上叽咕:“眉眼凌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