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布没要,镜子钱也没收,连点心茶水也没吃。
他忍不住叹气。
小民尚且有这样的骨气,其实自己连他们也比不上的。
厨房用胡萝卜香菇木耳银杏一起做了盘什锦罗汉斋,另摆了道酸菜粉丝汤和酒酿小汤圆儿,芝麻红糖玫瑰馅儿的都有。
段圆圆还没伸手碗里就多了一筷子鱼肉,她吃一筷子宁宣就给她夹一筷子。
段圆圆一口一口吃完了才想起来今天要只能吃素,又看碗里都空了,人就愣了一下。
宁宣笑她:“人家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还当着和尚就不撞钟了。”
陈姨妈骂他:“本来就是素的。你又要骗她!再说吃了真肉又怎么样,哪年哪月咱们家也没缺香油钱,别说吃一口,就是吃一头猪,功德也抵了!”
段圆圆低着头乖乖吃饭,她发现陈姨妈是真不信神佛!什么都敢往外说!
宁宣做生意还信些风水,但信得很功利,段圆圆只见他给财神上过香。
由此可见,表哥的神是银子打的,没有财运的神他正眼都不会多看。
其实宁宣以前也信,后来出门去了一趟边塞,看到裹了大衣服的和尚用人骨头做法器,从此他就淡了求神拜佛的心思了。
陈姨妈又往段圆圆碗里夹菜,说:“这个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厨子做的。”
倪婆子不擅长素斋,要不是老太太病了,她们还吃不上。
段圆圆看所有菜都有点儿发亮,还以为是油,吃在嘴里才知道是糖。豆腐做的鱼甜点儿还有鲜味儿,芹菜都放糖就齁了。
宁宣吃了一口就不吃了,最后还是让重新做下了一碗面,豌豆颠放得满满的,只加点儿胡椒就吃得冒汗。
金陵菜段圆圆也有爱吃的,只是都是肉菜,现在又不能吃。东西最后只有送回老太太院子里叫下人们分了。
那两个厨子被老太太娘家人千山万水地从金陵老家挖过来,看着老太太不行了就抖得吓人。
宁家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太清楚了。
老太太虽然落魄了好长时间,但她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姑娘,祖上大官无数,宁家的规矩就是她照着小时的记忆照猫画虎出来的,虽然只是个样子货,但老太太这么坚持了一辈子!
不用想就知道她死了也要讲排场。
金陵老家那边都跟着皇帝学,大户人家死了都讲究带一两个人下去。
老太太一辈子就好他们这一口,要是想带他们下去怎么办?
“一男一女两条命!我们赌不起!”
两个人急得嘴上起了一串燎泡满院子找靠山。
青罗把盘子拿回去,两人一看里头那么多剩菜,脸色都有些灰败了。
等青罗走了,肥头大耳的那个厨子把小丫头支开去洗碗,对自己同乡小声道:“不要紧,只要她说不出来,咱们就不怕。我们趁着没人,溜过去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想法。”
瘦着的那个点了只水烟,抽了半天才磕在桌沿上:“家里看得严,没男人进得去后院,我们怎么进去?再说被逮住了怎么办?那就活不成了,大少爷和大太太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再说万一老太太病糊涂了,把这个规矩忘了呢?
胖的那个脸上肉都抖了,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她要带人走,你别怪我推着你过去!”
瘦的那个就不说话了。
暖云提着食盒在蹲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知道什么是殉葬,乡下土财主经常瞒着官府干这个事,她没长大的老太太家里也有这个习惯。
上下牙就咯吱咯吱地抖起来。
胖厨子听到动静,一把跳出去把人捏回来,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暖云在宁家没根儿,在老太太院子里既要伺候老太太还得伺候螺儿,连那个每天挨螺儿打的小丫头都敢欺负她。
老太太要是想带走什么人,几个人肯定合起伙儿来要推她下去。
暖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两人手上的菜刀,头磕得梆梆响,她说:“我愿意给你们开门让你们进去!”
两个厨子认出来她就是每天给老太太提饭的丫头,看她瘦不拉几的样子,心里就冷静下来了,握着刀问:“你为什么帮我门?”
暖云:“我想活!我恨老太太!我恨二老爷!”
早知道赎身出来要给个老婆子捏肩捶腿,吸痰擦身,她还不如一直当鸡!起码还能看到外头的天!
小院子里。
段圆圆吃完饭就跟表哥回去了。
宁宣让人从自己库房翻了一面镜子过来,在院子里点了蜡烛自己磨。
段圆圆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在外头又不痛快了。
宁宣不是爱生闷气的人,相反他很有风度,如果生气了绝对不会在身边人身上发泄,只会自己找点不动脑子的事干,干完了他气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