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乱糟糟的, 门上都是看稀奇的宁家人,丫头婆子小子都竖着耳朵挤在外头凑着脑袋瞧,闹得院子里一股子人味。
宁宣难得让人抓了一个香球在手上避着气, 看她躲在自己背后, 赶紧把腰上挂着的小香球塞到她手上。
香球里是一股泡开的茉莉花茶味。
宁宣:“你怎么来了?娘呢?”
话是对段圆圆说的,眼神都盯在她背后。
杜嬷嬷和青罗的背上一麻,愣是低着脑袋没说话。
段圆圆赶紧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娘在打牌应付人, 要是没她拦着,这还不得成菜市口?”
宁宣笑了两声, 没再追究,挡着她道:“来了也不怕。”说着让花旺儿去给陈姨妈递消息让她安生打牌。
段圆圆看表哥躲在自己人背后靠着大树遮得严严实实的,问他:“咱们不帮忙?”
宁宣带着自家表妹走到空旷些的地上, 优雅地给她把香球链子塞在镯子上, 道:“帮也得有个帮打,人家都不来叫咱们, 怎么帮?”
他可不会这么轻贱自己, 杨家人也不是傻子, 非要让二房家破人亡,只是争口气挣点儿钱,真动家伙薛家史家也不答应, 同气连枝就是这么回事。
要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人家乐得看笑话, 哪个会来帮忙?
段圆圆看他不急自己也不急了, 轻轻道:“表哥,我进去瞧瞧女眷,你忙去吧。”
薛珍八个多月的大肚子, 怎么受得住这么大的惊吓?
宁宣不想她掺合进来,但二房出事大方总不能都不露面,说出去未免叫亲戚们心寒,他吩咐青罗:“去家里叫几个粗壮的婆子跟着你们奶奶一起进去,别让人挤着她。”
回头又拉着表妹不放心:“等会儿我叫人去接你,自己一个人别乱跑。”说着,他的脸色有点变了:“官匪官匪,动起刀子都是亡命之徒,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下马威给过来,姑娘家怎么守得住?”
段圆圆吞吞口水,镇定地点头保证自己会在里头等他,哪也不去。
宁宣让小子们把自己挡严实,看着粗使婆子簇拥着段圆圆往后院去了才放下心接着看。
段大奶奶来了!
段大奶奶来了!
守在后院的丫头婆子看着她都忍不住念佛。
薛珍身子沉重,逐渐不太有精力到处走动,每天都在院子里给肚子里那个孩子做针线。
今天她的针线框搁在榻上没动,只是坐在榻上发呆。
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薛珍实在想不通。
娘说过,宁家是一门好亲,固然不是官宦世家,可家中巨富,她嫁过去就是金山银山享用不尽。
可是,谁知道新婚之夜丈夫就不是男人了。他对自己不恨吗?慢慢的,薛珍也看清楚了,丈夫爱自己肚子中的骨肉,不是她薛珍,不仅如此,他还喜欢折腾得她面泛潮红后立马放开手看自己的丑态。
宁大自己不行了,格外怕媳妇守不住,忍不住要试探她。要是薛珍哀求他,他脸色就会阴沉下去。
要是薛珍绷着腰死活不出声,他就会用手把她送过去,末了还抱着人道歉说——珍珍,我只是害怕你会离开我。
薛珍想到要跟他同房就发抖!
幸好她怀孕了,薛珍摸着肚子,越发沉默下去,连大房也不去了。她看得出来,丈夫不喜欢她过去,还告诫她不许巴结大嫂,说段家是乡巴佬,她耳濡目染也会成为乡巴佬。
薛珍不觉得会这样,可她真的听话不再去了。
她甜蜜地想,要是自己听话,丈夫总能对自己好的。
春闺寂寞,薛珍在心底跟在宁家唯一的朋友擅自绝了交,在屋子里一日一日用针线打发时间。
嬷嬷看着薛珍瘦下来的身子骨也叹气。
都是冤孽,宝贝一般养大的姑娘,怎么老爷太太这么狠心,舍得把她留在宁家守活寡?
要是真守寡倒好了,偏偏又是——
唉,嬷嬷抹了下眼泪。
薛珍微笑着问:“嬷嬷,外头打进来了?”
嬷嬷吃了一惊,大爷怕她们姑娘肚子里有个闪失,不让她知道外头有什么事。
薛珍轻轻道:“嬷嬷,娘从十岁就让我当家了,院子里的事我还能不知道么?”
就是刚来不知道,如今孩子都要生了,还有什么瞒得过她?
嬷嬷叹了口气,摇头,她咬牙说了实话道:“打不进来,家里还有爷们儿在,一个县官也敢在薛宁两家面前放肆?”
薛珍脸色不怎么好看,嬷嬷忍不住宽慰她:“姑娘,是段大奶奶来瞧你。”
她边说边笑:“她能来,说明宣少爷还念着兄弟情,就算衙门再怎么闹,总会也闹不到哪里去。”
已婚妇女的院子不好去,嬷嬷把段圆圆安排在坐起间,亲自给她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