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的夜里,突然下起雨来,先是细细绵绵,到了后半夜,来却渐渐转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莫名有种秋意。
可这天气,却刚过了清明,春意料峭,跟秋意肃杀之间,界限总有些模糊不清。谢石安刚回京城,坐在秋石楼的书房里面,正煮着茶,手上握了一卷书。
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他也该下场一试了。拜别了祖父和大伯父,谢石安刚从北疆回到京城。还没开始走亲访友,却也听说了忠顺府的事情,果不其然,徐婉如回来了。
只是,回来的这个徐婉如,好不奇怪,是她吗?谢石安看着书卷发呆,心中总觉得各种怪异。
前世徐婉如根本就没有走丢,反而是忠顺府的世子,一早就去世了。谢石安再活一世,谁都沿着轨迹前行,就徐婉如,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劲。
八年前不知所踪,现在又突然回来,回来的时候,刚好遇上千寻码头的腥风血雨。都说无巧不成书,这书究竟是谁在背后写的。
英王一回京,就出了意外,摔断了腿又折了胳膊。这事前世是否发生过,谢石安并不清楚,可英王前世,似乎没在京城停留这么长的时间,这一点,谢石安倒是十分确定。
谢石安正琢磨着忠顺府的事情,天青和明矾倒是提着一包子烤鸭回来了,“公子,公子,九花香的烤鸭,花香酥味的。”
两人一边帮着谢石安收拾桌子,一边拆着荷叶包着的烤鸭。
“还烫手的很呢,公子。”天青笑着去温酒,明矾却加了一句,“要不要给老爷送半只过去。”
“嗯,”谢石安点点头,“天青,你去跑一趟,老爷还在书房里呢。”
天青只得不情不愿地出去了,他一走,明矾就抱怨了,“公子,天青的手脚实在得好好练练了,这趟出去,就差点露了行藏。”
“见到左月了吗”谢石安倒是不问天青出了什么错,只问左月的事情。
他在青柳枝跟百花楼经营多年,手下自然有一帮愿意为他卖命的女子,而左月正是其中一个。
谢石安自然知道,青柳枝的南夕,后来成了英王的贵妃。所以,他让青柳枝的妈妈放出风声,只说南夕是要留给英王的。倒不是谢石安担心错过英王,而是他想看看,为什么英王这么一个权力场中打滚的人,会封一个毫无出身背景的女子为贵妃。莫非,是真爱不成。
自从南夕进了青柳枝,谢石安也去看过,姿色倒是出众,可这性格,即使在青柳枝,也算不得出众。也不知道,前世怎么就进了英王的眼睛。
既然南夕可能就是英王的心头好,谢石安也不介意推波助澜,让她早日进了英王府,也好传些英王的消息出来。
左月愿意为谢石安做事,谢石安也信得过她,可南夕,却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南夕浮躁又虚荣,这样的女子,除去以利益诱惑,别的法子却不见得有用。
谢石安混迹青楼多年,自然知道如何用人,如何利诱。本来,他还打算让左月也一并进了英王府。可是,谁知道阴差阳错,这个左月为了给南夕解围,自己却到了忠顺府。
收了青柳枝传来的消息,谢石安赶紧找了借口,辞别了祖父和大伯父,回了京城。他不喜欢继母小傅氏,却也不愿意看见谢家再次走上覆灭的道路,总得出手拦下英王。
“见到左月姑娘了,她挺好的。只是屋里还有别人,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话。”明矾对左月进了忠顺府,倒是比较放心,跟着徐婉如,总比跟着英王这个纨绔子弟强啊。
“是嘛,”谢石安点点头,又问,“那个忠顺府的大小姐,你们可曾见到了?”
“见到了,”天青从屋外回来,很是兴奋地说,“公子,你得空了也去看看,这脾气先且不说,就这模样,不知道能看醉多少人。青柳枝的妈妈还说,那天满楼的客人都围着忠顺府的大小姐,我还以为是她瞎说呢,这次见了,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夸张。公子,你真得去看看。”
明矾看谢石安皱着眉头,就问,“公子,这个回来的大小姐,不会是假的吧。”
谢石安摇摇头,还没说话呢,天青又抢着说话了,“不会不会,徐家大小姐的亲舅舅今天去忠顺府了,两人聊的可亲热了,哪里会是假的。”
“这么多年没见,她舅舅也不见得认识啊。”明矾反驳道。
“等等,”谢石安问,“他们聊的很亲热?”
“是啊。”天青点点头,问明矾,“对吧。”
明矾也点点头,肯定了天青的说法。
谢石安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他说呢,徐婉如一回家,她舅舅朱自恒就前后脚也跟着回京城了。
看来,徐婉如走丢的这几年,是被她舅舅给藏起来了。这么说,徐婉如绝对是个真的了。
只是,朱自恒长年在杭州做事,倒是也没听说,他们府里有个什么侄女外甥女什么的。也不知道,朱自恒究竟做了什么手脚,而且,只藏外甥女不藏外甥,倒是也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