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向前,楚宁调整了一个坐姿,目光却是始终盯着阿布,催促道:
“给我说说,这漕运怎么损耗就大了。”
阿布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位说话风趣的大人,怎么就对这些东西如此感兴趣。
可架不住,阿布只得捡了最紧要的说了:
“虽然这个时代也有走漕运的货船,比如各地收缴的盐大多都是水路,可这粮食却是不同。每逢战事,或是朝廷需要调拨粮食,都会由南疆都督府筹办,将粮食集中在江都,一路北上入山阴,进淮河,再到盱眙,经过泗水进入汴河。”
看了一眼楚宁,见他听得十分认真,阿布便继续说道:
“最后一路北上进入黄河,过宿州、宋州、汴州。再往西大约两百里水路,便能达到京都梁安,全程加起来大概一千五百里路程,全程几乎全是逆流而上,全靠人力和纤夫拉运。听起来似乎不太困难,可实际最为恼火的便是水位。”
“什么意思?”
楚宁皱了皱眉头,没有明白阿布话里的意思。
可这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只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阿布大人,到府门口了。”
阿布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楚宁:“楚大人,等有机会我再和你好好说说吧,总之现在从南疆想要运输一万石粮食到京都,至少需要筹集五万石粮食。”
说完,阿布跳下马车,迎着楚宁进入了府邸。
……
……
王潜就坐在上首位,范畴、马钰这时看见楚宁走了进来,也是十分欣喜。
“亏得是你啊!快来入座!”
“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潜招呼着楚宁就在自己身侧坐了下来。
等到楚宁浅浅呷了一口茶水,王潜这才开口说道:
“人到齐了,我就说说吧,兵部拟定的开支单子我已经让人誊抄了一份。”
说着,拿出一张单子递了过来,显然范畴和马钰等人都是已经看过的了。
楚宁接过扫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上面写着:折银一千二百万两。
“怎么需要这么多银子?”
楚宁也被惊到了。
他在青山县时,就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一两银子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
而一千二百万两简直就是一组天文数字。
“兵部拟定的数额比之户部要高出许多。”
说到这里,王潜的神情已经显得有些气愤了:“这显然是兵部故意为之的,说到底朱旺他们就只想拥护韩德胜担当北伐大任。对于户部来说,这场战事,也不过是一场买卖而已。”
楚宁明白王潜的心思,他是极其想要出任这次北伐大业。
毕竟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驰骋疆场的将军梦,而王潜作为武将勋贵之后,更是想要证明自己并非‘京都耗子’,而是想要做出一番功业,显耀王氏家族荣光。
而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时,王潜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看了一眼阿布说道:“昨晚让你备下的三万两银子可清点好了?”
“昨晚我就亲自清点了,一共也只凑足了二万五千两,最后还是安贞公主拿出了部分嫁妆,折合银子整整是三万两。”
这番话似乎阿布有意说出来的,其余三人听着都是互视一眼。
就在这时,楚宁才开口说道:“现在说到底还是军费的问题,皇上想用兵,可国库没有钱,还得靠着韩国舅的人去弄钱,可眼下韩德胜也提议要出任北伐,怎么看,胜算都比侯爷大多了。”
王潜听闻,神色十分黯然,可还是不由点了点头。
“所以,倘若侯爷能在这个时候为皇上分忧,筹足了军费,那这北伐大任自然归侯爷莫属。可若是,朝廷拿不出这笔银子,最后皇上还是不得不依靠韩国舅,这北伐大任自然就是韩德胜了。”
楚宁的话说得已经够直白了。
说到底,现在就是谁能筹足军费,谁便能担当北伐大任。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都沉默了。
“这都怎么了?”
范畴这时突然微微一笑,打破沉默道:“不就是军费嘛,咱们一起想法子把天泉山庄里的库银弄出来不就够了。”
马钰却道:“范大哥,天泉山庄背后牵连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不然这些年也没人敢动。”
二人说到这里,楚宁也知道不得不开口了:“其实不瞒你们,我最近真计划要对天泉山庄动手了。”
“哦?”范畴问道,“这可须得谨慎些,你准备用什么理由?”
“我和京兆府马常波和议了,准备以缉拿沙里鼠的名义进庄彻查。”
范畴显然不太赞同:“这个理由可弱了些,事后怕是不好收场,搞不好还要被他们反打一耙,牵连出皇上。”
“那如果我拿到莫雄私藏官盐的罪证,又该如何?”
范畴听闻,微微一怔,很快又说道:“如果扯上了官盐,那便是韩国舅也无话可说了,你有证据吗?”
楚宁肯定地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今晚就会有了。”
“怎么?”
范畴还是忍不住问了心中的疑惑,“你今晚可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