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维城历来是个沉稳庄肃的人,见这稀奇古怪的小孩子玩意要用在正途,也不由觉出了几分趣味,难得地笑了起来。 他依着幼蕖所说的法子简单操作了下,颇为满意,几乎不需要什么神识,只要在最初的时候灌入一点点气息和灵力,这纸符人儿就可以独立支撑大半日功夫。 其变成的人形与自己竟然有七八分粗略相似,即使是面对面地看着,也能在短时间内唬住人。 只要不做复杂的大动作,纸符人应该可以胜任冒充原主的重任。 “我老杜也是大开眼界了……”杜维城摇头又点头。那些他正眼都没瞧过的最底层的游方道人,竟然也会在逼仄角落里做出令人惊叹的作品。 蝼蚁亦不能小视啊!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真是要放眼看天下才对。 杜维城向幼蕖认真地行了个礼。 就是个纸符人儿,不值钱的,犯不着如此大礼吧!幼蕖懵懵懂懂地不知他为何如此郑重其事,瞪大了眼,第一反应是先侧身避开。 祈宁之轻轻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安心。 祈宁之有些能明白,那迷障的气泡被戳开后某处一亮的感觉。 幼蕖歪着头,冲祈宁之微微一笑,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但她相信祈宁之。祁大哥这样做肯定有道理的罢! 纸符人儿被安排坐在潘宝身边,垂眸观书,口唇不时嗫嚅,偶有侧头抬手动作,从外头看入,便与真的杜维城无异。 杜维城绕着纸符人儿两圈,简直怀疑自己在照镜子,如此他也可放心了,于是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灵符,道了声“我去也”,整个人立时消失不见。 他的目标是游家宗祠。 幼蕖给自己挑了张小女孩儿形象的纸符,祈宁之却是挑挑拣拣,七情上脸,嫌这个矮了,嫌那个胖了。 潘宝的眼睛瞪成了牛眼,他是没见过祈宁之嘴碎的模样。 真海安慰地拍拍他,低声道: “这人矫情得很,我一路上是见识了。后面有的你瞧呢!” 真海说话也没避着人,幼蕖暗笑,祈宁之面色不善地睨了真海一眼,很有威胁的意味。 真海哪里怕他?微微将下巴一抬,挑了挑眉,以作回敬。 潘宝暗自诧然,这两位平素波澜不惊的,不过半途隔了些日子未见他们,怎么就突然眉眼生动了许多? 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半分不和,那种挑衅威胁是只有亲近好友之间才有的不见外。 潘宝挺为真海高兴。好友原先性子有些清冷,又一味与他谈经说道,修的又是禅道,简直要成寺庙里的泥胎菩萨了! 如今,却是多了几分血肉热气。 祈宁之终于结束了挑三拣四,挑了一张据说是二哥亲自制成的纸符,输入自己的灵力与气息,眼看着扁扁的纸符人儿鼓起来,长成和自己七八成相似的一个少年模样,勉勉强强地点了头。 幼蕖也将纸符变成了自己模样。 这两个纸符人儿一个打坐,一个比划剑法。 “果然二哥做的纸符精细得多,练剑这样复杂的架势都能摆得大差不差。” 祈宁之看着“自己”在一招一式地收剑出剑,不由赞叹。 幼蕖自然点头,二哥的手艺还要说? 不过她用的纸符不是出自二哥的手笔,她的那张,是八哥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除了做不了复杂动作,形容样貌本身就是她,用不着再用自己的气息去调整人形。 结果纸符放大以后,才发现,她的那个“自己”脸儿有些胖,唉,那个时候的自己没心没肺的,吃得又多,所以小脸圆鼓鼓的。 现在自己瘦多了,下巴都尖了,和八哥当初画出来的可有些差距。 祈宁之上前一步,想建议她换一个,可话到嘴边,看到她眼里的亮光,喉头一滞,知道改不了小九的心意,干脆闭口不言了。 幼蕖看着自己的胖脸有些犯愁,可实在不想换,左右端详一番,想着二哥传授的技巧,小心地用灵力伸手在“自己”脸庞上拍打了几下,终于将脸给拍瘦了。 还有眼睛不够有神,鼻根略有些宽平,透着小孩子的娇憨,不过她盘膝而坐,闭目不语,也就看不出来了。 祈宁之心里暗道:“小九到底还是念着她八哥,还是要用守玄画的那张。可是也不看看老八那手艺粗成什么样了。” 没办法,小九心里的八哥的地位,是谁都动摇不了的。 将两个纸符人儿安置妥当,幼蕖与祈宁之默契地各自取出青云障残片,青烟一起,人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