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只有一个”。 常看悬疑类作品的人对这句话都不陌生。 其中的“真相”如果指的是“客观事实”,这句话就没有任何错误——我们生活在规律而秩序的世界,客观事实只会存在一个。 但如果“真相”指的是“人对客观事实的认知”,那这句话便有失偏颇。 举个简单的例子: 两架平行的自动扶梯,一架方向是上行,一架是下行。A从下行的扶梯以平均的速度往上走,B正常乘坐上行扶梯。 这是客观事实。 当B经过A所处的位置时,在B的眼里,自己是往上,A是在往下。 而在A的眼中,虽然自己走的是下行扶梯,但是自己和B一样都是在往上。 现在假设还有C,没有在任何一架自动扶梯上,并且和A处在水平位置。那么在C的视角里,A的位置没有动过,B的位置则经历了从下往上的变化。 A、B、C的认知都没错,但由于处在不同的角度,他们的认知都与客观事实产生了偏差。 这是“认知”和“事实”的不同。 或许他们的认知两两之间存在着共同点,可因为那一丝的偏差,基于此往后的思考便有可能完全不同。 …… 前帝都护卫队长死在牢狱一事,如果单纯只是被狱卒所杀,在狱卒的理由能被绝大多数帝都人共情的状况下,即便其中依然疑点重重,但很少会有人再去调查背后的事情。 包括埃尔兰。 他会对亲信的所作所为难以置信,会愤怒,也会用尽全力调查真相。但对于狱卒,却不会投入太多关注。 因为和大多数人一样,在埃尔兰眼中狱卒的所作所为虽然错误,但是是“合理”的。 当一切合乎逻辑,能够自圆其说的时候,再要让人相信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东西,很难。 埃尔兰发现了前护卫队长的自杀,让事情偏到了另外的走向。 他为什么自杀? 出于愧疚和自责?还是为了掩护同伴? 不管是何理由,这一切直指背后有更深的隐情! “你知道,我的身份特殊。为了不惹是生非,我这些年来一直很低调。你的光芒太强,很多人可能都忘记我了。”埃尔兰忽然一笑,“但护卫队没有,瓦特刚刚入狱,你以前最得力的助手——海德尔就找上了我。” 埃尔兰的笑没有带着任何负面情绪,甚至看上去有些欣慰。 可能在他看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是执法者该有的素质,而找上门的海德尔恰好证明了这点。 “我是最大的嫌疑人,这理所应当……当时我的情绪不太稳定,但海德尔还是很客气。他大概事先调查过,我没花太大功夫就证明了自己的无辜。” “不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成为优点的前提,是要客观冷静地对待每一个人嫌疑人,不能冤枉无辜者。 海德尔做到了这点。 埃尔兰欣慰的情绪愈发明显。 他说完,表情微微凝固,叹了口气:“就连我打算到牢里质问瓦特,都是海德尔在帮我安排。” 安回想起那个年过半百,身材依旧魁梧的军人。听埃尔兰的讲述,他毫无疑问是个优秀且不死板的执法者。 “我们去晚了。狱卒被其他看守抓住,正准备上报。” “我先去看了瓦特的尸体。他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在颈动脉那里,其余地方没有多余的伤口,没有挣扎的痕迹。” “到了狱卒那边,他正跟海德尔叫嚣着瓦特该死,说自己是替天行道,趁瓦特不备除掉了他。狱卒还说,知道自己是在犯错,愿意接受应有的惩罚……” 想起狱卒故作高尚的话语,埃尔兰的情绪再一次失控。 “趁其不备?就凭他?!”埃尔兰脸色低沉,“瓦特是我最强大的战士,不会比海德尔差到哪里。他最多是个经历了基础训练的普通人,凭什么偷袭成功?!” 埃尔兰失控的突然,不过恢复的也快,他明白现在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 “呼——我仔细看过伤口,虽然狱卒自作聪明造成了二次破坏,但我再次去观察的时候发现了,致命伤只有可能是瓦特自己动的手。” 埃尔兰说完,看着安。 安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 瓦特自杀,埃尔兰便会再一次成为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归根结底,瓦特是埃尔兰的亲信,要说有谁会是瓦特不惜以生命来保护的人,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埃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