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延听了这句,忽觉触及内心。 翁先生有次跟他谈论佛法,说到人生有数苦,什么生、老、病、死,什么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要离苦得乐,就要“灭谛”,因为“谛乃苦因”,放下无明,得清净不坏之身心……于此等缥缈虚无的佛理,他只在似懂非懂之间,听听也就罢了。 他不知苦为何物,是因他从未尝试过“甜”,他就像一棵懵懵懂懂长了二十几年的树,遇到南蔷,才真真正正活了过来! 不知甜,何为苦?或者人生实苦,但谁说苦不能自渡? 南蔷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给人家醍醐灌顶了,她正跃跃欲试准备揉树叶呢! “蔷妹,放着我来吧,这叶子上有毛刺。” “那你也当心些!” “嗯,你站远些,别脏了衣裙。” “我想看着。” 夏延揉了几片叶子,那树叶看着脆嫩,实际上又硬又韧,不大好对付,这效率,肯定是不能大规模生产的。 “要不我们用石臼捣碎?娘,用石臼行不行?诶……我娘亲呢?” “娘亲刚才就走了,姐,我也走了啊,我去河边瞧热闹了!”南薇说完,也一溜烟儿跑了。 “怎么都走了?我还想着晚上给娘亲做点好吃的呢!” 夏延问:“要不我去请岳母回来?” 南蔷知道她母亲的性情,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不用了,改天再说吧!我娘还得回去伺候一家老小,风雨无阻,从未中断!” 她敬业的娘亲啊! …… 捣烂和揉烂的树叶并没有什么区别,最后都制出了很浓郁的碱水,用草木灰过滤的碱水也成功了,两样分别试验,都能去除酸草、河水和鱼虾的苦味。 不过草木灰法太过繁复,大夏天的,烧一大堆灰才得到一点点能用的碱水,金攀木好用是好用,还得四处去采树叶子。 实验成功,可是无法量产,没办法解决大问题,只好小打小闹搞点吃的。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来找南蔷买秘方的人络绎不绝,碱面很快就销售一空,土法炮制的碱水销路也打开了。 南蔷倒不是想独享这些办法,她担心一旦密法公开,人们就不是借此满足口腹之欲了。 并不多见的金攀木,可能会就此被灭绝种群!而河里的鱼虾蟹蚌,即便是不知道炮制方法的人,也必会跑去大肆捕捞。 在找到彻底肃清水道的办法之前,还是神秘一些比较稳妥。 夏家一家,加上南梁、南薇、南四爷爷和阿力,这几天参与“保密工作”的几个人,都表示赞同南蔷这个做法。 至于南家其他人,一来一知半解,二来也没参与具体工作,三呢,他们也不愿意向外人透露这个美味的秘密。 开始几天,小组成员们还兴致勃勃,做多了,这个神秘工作就变得又无聊又辛苦,卖出来的几个钱,实实在在是血汗钱…… 好在餐桌上丰盛了不少,不再是各种素菜你方唱罢我登场。 村里人看见南蔷也都眉欢眼笑的,灾星变福星,南蔷和她的父老乡亲们,都是始料未及。 南蔷从县城回村的第五天,南薇穿着娘亲刚做好的新衣,大清早就跑了上来,今天姐姐姐夫要带她进城呢! 南蔷还是男装出境,看得南薇后悔不迭,姐姐这样穿,又飒爽又儒雅,太好看了! “姐,我穿成这样,是不是不妥?”她也想要男人装! “妥!你还是个小丫头,不要紧的。” “可是……” “赶紧走吧,错过班船,就得再等一天了!” 三个人在码头等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惊动了好些个父老乡亲,都跑过来打听情况。 “夏家小哥,你们这是去县城?薇薇也去?你们是去买白面面吗?给我家多带点成不?” 他们不知道南蔷卖的是碱面,知道也记不住,就自己命名那东西叫“白面面”。 “诶,大侄子,这钱你先收着,我订一斤!” “我家要三斤!” “我……” 夏延背负着手,没接任何人的钱。 “蔷丫头呢?这事是她……” 南蔷回头,把被风吹乱的头巾拉开些,露出一张明媚笑脸。 “诶呀!我眼瞎了!” “我也没认出来啊!” “哈哈哈哈哈还是咱们蔷丫头聪明,这样装扮,出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