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冲尚且年幼,还不理解这句话的涵义。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想了很多。要他离开父母,他也舍不得。再说,广州还有很多人催债,父母是为了他的安全,才匆忙带着他逃离的。要是他自己回去了,不知道会不成为债主们的人质? 谢冲垂头丧气,不想洗漱,也不想吃早饭。在北方洗脸刷牙太难了,自来水的温度接近零度,手指头都快被冻掉了。奶奶倒是烧了热水,可以将凉水热水兑在一起,在盆里洗脸。但是谢冲已经很久都没有用过脸盆了,他嫌那样不卫生。以最快的速度往脸上浇了一点冷水,就算洗过脸了。 孙子不走了,谢宏轩心里踏实了。他喊着孙子一起去诊所,谢冲闷闷地答应了,跟爷爷一起出了门。 宋金泉听到老朋友的咳嗽声,急忙蹿出了家门。他年纪大了,动作却很灵敏,把谢冲给吓了一跳。谢宏轩不满地说道:“一辈子都是冒失鬼!” 宋金泉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地问道:“老谢,老二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你买楼吧?咱这群老哥们谁不羡慕你有个大款儿子啊!说吧,看好哪个楼了?” 他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分明就是在说反话。 “哼!你就会趴墙角,嚼舌根!比村里的长舌妇都讨厌!” 谢宏轩冷着脸,冷不丁伸出一脚,宋金泉往后一躲,他便扑了个空。宋金泉把手插进兜里,笑道:“一起走呗!” “切!你少去我诊所捣乱,我见你就烦!” “你诊所里有火炉,人又多,我去暖和暖和。” “那你给我捡点儿柴火来!” 宋金泉调皮地敬了个礼:“遵命!不过,你得先把煤球炉改成烧柴火的炉子!” 他们都快六十岁了,却像小孩子一样斗嘴。不知不觉,谢冲被逗笑了。 两位老人絮絮地说着家常,谢冲心不在焉地听着,也听到了不少信息。原来,这位宋爷爷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读书特别好,去美 国留学了,看来是要留在美 国了。二儿子的大学也不错,只不过,他在大学期间认识了一个台 湾女生,死活要跟人家结婚,两个人双宿双飞,跑到日本去了。 要是放在十几年前,这兄弟俩绝对够得上“敌特”的资格了。宋金泉能安稳地熬到退休,确实不容易。 宋爷爷嘴上说着“没事儿”,只要孩子好好的,他怎么着都行。但谢冲把他所有的话都反过来听,在他听来,宋爷爷的意思是——唉,两个儿子白养了,谁都不要我了。 宋金泉跳过儿子的话题,说道:“谢哥,过了年,你就六十了,你别那么卖命了,钱是赚不完的。” “你以为我不想享清福啊?小颖以后上大学要很多学费,嫁人需要一大笔嫁妆,这不需要钱?老三将近半年没发工资了,吃住都在家里,不需要钱?”谢宏轩看了孙子一眼,惆怅地说道:“老二一家又摊上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我只求老二别坐牢……所以,你看,我怎么可能不卖命?” “哎哟,小子,你可得感谢你爷爷。你爷爷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 谢冲没有任何反应,只顾低头踢石子。 宋金泉碰了个钉子,讪讪地说道:“这个小孩,跟当年的老二一模一样,有个性!” 谢冲的脸庞棱角分明,剑眉朗目,英气十足,从外表来看,他简直就是他大伯的翻版。自从回到小城市之后,他听很多人说,他跟大伯长得像。但是这位宋爷爷,他是爷爷最好的朋友,他却从来都不在爷爷面前提起大伯,更没有说,谢冲跟大伯长得像。 快走到诊所了,他们又在路上遇到了几个熟人。来城很小,传闻飞得很快,好几个老头不怀好意地问道:“老谢,你儿子要给你买楼了?那么阔的大款,不得买来城最好的楼啊?” 谢冲替老爸难过,也为爷爷感到尴尬,同时,他也挺生气的。宋爷爷回呛道:“买不买是人家的事,要不,你们先买,等你们买完了,我们再做个参考?” 几个老头“嘿嘿”两声,暂时哑火。可是他们打量着谢冲,又问道:“这是老二的儿子?怎么长得跟老大一模一样?” 一听到老大,谢宏轩的神色就变了。谢冲替爷爷捏把汗,而宋爷爷又一次挺身而出:“这个小孩是谢家的种,长得像谢家人,那不正常吗?你们一个个的,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谢冲对宋爷爷的印象瞬间好了很多。 谢宏轩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继续往前走。这一路上,谢冲耳闻目睹了很多事情。父亲的破产导致爷爷的经济压力很大,也让他在这个小城里抬不起头来。他应该说点儿什么,宽慰爷爷一下,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金泉还在跟那群老家伙舌枪唇剑,谢冲则呆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