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冲跟爸爸商量,要如何告诉周家,让他们保持内部的团结。他们父子俩斟酌来,斟酌去,总觉得不好开口。 毕竟,周老爷子刚走,周家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谢家作为周家的外人,对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告诫人家要团结,这样恐怕多有不妥。 最后,谢冲决定亲自去一趟老爷子的老家,找到周老师和周姑妈,把朱家的算盘告诉他们。这两个人对谢冲很熟悉,对谢冲有着深厚的“北大学子”的滤镜,平时对他关爱有加。无论谢冲说什么,他们都会用心倾听的。 再次走进熟悉的大院,灵堂已经撤了,送殡的人也全都消失了,甚至连谢冲熟悉的人都不见了身影,只剩下周家姑父在打扫院落。 谢冲心里的话,偏偏不能跟周姑父说。 周姑父认识谢冲,他主动跟谢冲说道:“你不是住在儒林街的小孩吗?” “嗯……叔叔好。”谢冲硬着头皮问道:“周老师和周阿姨他们去哪里了?” “你们周老师伤心过度,去镇医院打点滴去了,你周阿姨去陪他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找他们有事?” “唔,没什么事。医院在哪里?我去找他们。” “不用了,刚才打电话了,说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大热的天,你在这里坐着,跟奶奶说说话。” 奶奶原来精神很好,但是在老伴去世之后,她突然急速衰老,她曾经那么喜欢谢冲,但如今谢冲就在她眼前,她却认不出来。 周姑父跟岳母讲了一大堆,企图让她想起谢冲是谁,但她还是很茫然。谢冲说道:“她不认得我也没关系,那就先不要给她压力了。” 周姑父便继续打扫庭院,他扫得很仔细,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看得出来,平时他也经常做这些活儿,熟练而又细致。 几年前寄居在周家时,谢冲经常帮爷爷奶奶整理菜园。周爷爷走了之后,来城下了一场大雨,菜园里的架子东倒西歪。 谢冲坐不住,起身往菜园走去。他的球鞋溅上了泥点,周姑父见状,急忙劝住了他:“不用你干活,你坐着就好了。” “不要紧,我对这片菜园有感情。” “我也有感情。”周姑父说道:“这里面有很多菜是我种的。” “咦,你不是玉荣集团的老总吗?你还有时间种菜?” “不管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回来我就是这家的女婿。”周姑父熟练地拧着铁丝,自然地说道:“对我来说,打扫卫生、种菜,都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方式。尤其是跟老人在一起做这些,感觉很放松。” 周姑父的谈吐就跟他的外表一样,简单且朴实。 谢冲帮他抓着木条,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周姑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谢冲大胆说道:“叔叔,周老师宁可拿着微薄的薪水,也不愿去周爷爷手底下工作。可是你在玉荣工作了这么多年,真不容易。” “正因为老爷子要求得严,玉荣才能有今天。”周姑父把被雨水打倒的藤蔓扶了起来,说道:“我也经常觉得累,但是我不知不觉就变强了。” “那……您一次都没有产生离开的念头吗?” 周姑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谢冲紧张地说道:“我只是很好奇,我听周爷爷说起过,您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小县城里工作,会不会有些屈才……我绝对没有恶意,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您觉得冒犯了,就当做没有听到吧!” 周姑父笑道:“听说你在北大读书?你在为以后的工作发愁?担心跟我一样到小城市工作?” “……怎么说呢,的确有过这方面的顾虑,但我目前最操心的并不是这些。” 周姑父利落地收拾着那些毫无生机的菜苗,说道:“在哪里工作都会有不顺心的时候,我也有不满,有抱怨,但不会轻易离开。我对工作有感情,更何况这份工作已经很好了,是我家老爷子亲自教会我,又放心地交到我手里的,我能不珍惜吗?” 谢冲的担忧消失了百分之八十。 “那,叔叔,您应该是知足常乐的性格。” “反正我对我现在挺满意的。”周姑父顺手摘了几根黄瓜,说道:“等过几年,我的孩子留学回来了,我再培养她几年,就该退居二线了。” 周姑父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在老爷子八十八岁大寿那天,他就把遗产给分配好了。他把集团交给我们一家,但是在财产方面,他并没有因为把企业给我们,就少给我们家一份。他一共四个子女,他的钱都是平均分给四家的。用他的话说,每个孩子都为这个家出了很多力,每个孩子都在自己的岗位上认真工作,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同样的奖赏。我家老爷子真是个正直又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