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寻鹏过去只听闻张岱有过罢官入狱,是铁骨铮铮的人,但具体是因什么罢官、因什么入狱,因张岱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其实也只是听闻过一耳朵,并不是很清楚。
此刻听了简渠的解释,都觉得此人在整个官员里,都算是特殊了。
这样的性情,若与一起去调查七大仓的事,恐怕要出大问题。
一瞬间,文寻鹏已经有所明悟,看向了苏子籍,见其神色淡淡,心中一凛:“主公怕已洞察此中关键。”
就听着简渠愁的也是此事,继续说:“因他未奉旨意开仓,直接就被押送回京,打入天牢,在天牢足足关了半年才被放了出来。”
“奇怪的是,虽连降三级,可没有重罚,太祖还说他为民请命,是个好官。”
甭管当年太祖到底是为了成就一段君臣佳话,还是为了别的原因,张岱入狱虽被关了半年,出来就有了不小名声。
但在入狱出来不久,太祖驾崩,张岱就又调去做地方官,结果又与同僚起了争执,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又被罢了官。
算起来,此人也的确经历挺丰富,两次罢官,一次入狱。
“这次罢官就很久,七年后才起复。”
“以后既无人相扶,也无人特别打压,就这样熬些资历,现在又是正五品御史官。”
不过,哪怕对此人可能成副使有些犯愁,简渠也要为其说一句公道话:“张岱虽在臣子中不算才干很高,人缘更差,毕竟这几次的事,在别人看来,都是因他多事。”
“可此人却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是真的一腔赤诚,半年天牢的日子,除了家人,别人都避之不及,听说日子也极难熬,可始终守住了正气。”
“罢官后一直没有被起复,七年中,也不曾主动攀附过任何权贵。”
“齐王、蜀王都曾私下招揽过,但都不曾动摇过,也正因此,虽有才干,却无人为其说情,直到皇帝想起才起复。”
“主公,此人可谓清正,或可收之以壮声威。”
这话一说,就听文寻鹏冷笑了一声,简渠不由诧异:“文先生,你何故发笑,难道我有说错?”
“简先生,我们一一辩驳。”
“首先是,你说此人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我就稍有异意,我看私档,发觉此人当了父母官,打起官司,却只有一个主张,就是,士与官讼,此人就偏士。”
“民与士讼,此人就偏民。”
“女与男讼,此人就偏女。”
“一句话,不问是非道理,谁弱就支持谁,如此偏颇,县中刁徒遂群起诬告讦,继乃扛抬,白占田庐,公行抢夺,纪纲伦理荡然无存。”
“张岱亦因之损誉,同僚和上官不得不告戒,一切当以法以理判之,此人不但不改,更是自许清正,凌蔑郡县,郡县忍不可忍,才上诉朝廷,将此人罢免!”
“此人,以清廉为名,故乖张暴戾,既不近人情,也不宏国法,实是一国贼也!”
“你说张岱乖张,我承认,暴戾国贼,实在过分。”简渠本若有所思,听了这评价实在刺心,不由涨红了脸。
“张岱之清,看似近诈,然而几次抄家,诚无余财,新官到任,旧友高升,年节来往,总来往些礼品礼金。”
“这些只要数额不大,也是人之常情,朝廷也不会追究,然而张岱却把礼品一一退还,连亲友也不例外。”
“至于公家,更是一文也不占,去年年终,吏部的年俸多算半两银子,张岱也专门派老仆退回去,难道这不是出乎天性?”
文寻鹏连连摇头,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微笑,似乎与刚才苏子籍神色差不多,见简渠还是不解,于是屈指,又伸出其一。
“世人要安身立命,必有所倚。”
“有才者倚才,无才者倚人。”
“所谓倚人有四,有善于用人者,有长袖善舞者,有奉承拍马者,最后也有以清正立身者。”
“我说张岱乃是国贼,或偏激些,可说此人可傲霜雪而不可任栋梁,却一字不虚。”
“你仔细看,他当官一辈子,清名满天下,可细查,作过什么实事?”
“一件都无!”
“既无实际政绩,又乖张暴戾,不近人情,可以说,得罪的人多的是,只靠清正这牌子顶着。”
“只要张岱敢受一文钱,敢贪一文钱,三尺国法正为其设,不但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他岂敢多拿一文呢?”
这诛心话一说,简渠就是反感,张口欲说,就听着文寻鹏问着:“这些我们各执一词,难以说服,可我有一问。”
“皇上对主公的恶意,已经在科举案中,很是明显,可现在为什么派主公去查粮仓,又特意调张岱过来?”
文寻鹏怀顾四周,唏嘘一声又说:“想想吧,张岱先前还在繁元郡查案,却连连命令,令其赶回京城,抵京之日,距现在不过是七天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