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只许你封总拿捏别人,不许别人耍你一回吗?”见他不吭声,杨千语平平静静地,又追问了句,“你不也是利用女儿算计我?”
“利用?”封墨言冷笑了声,“这小丫头自己跑出来的,又不是我故意弄丢的。”
“你将计就计,跟故意弄丢有什么区别?”
“……”封墨言抿着唇,被说中内心,再次无言以对。
气氛沉默了几秒,杨千语想着有话要跟他说,可怀里的小丫头睡得酣甜酣甜……
她是放下孩子下车,还是让他——
没等她思绪落定,封墨言倒是主动,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拉开后车门,利落地矮身钻进来。
杨千语瞧着他:“……”
“怎么了?”他还反问。
“我让你上车了?”
“那不然?”封墨言挑眉,显然已经将她看穿,“你故意发了地址给我,应该不只是让我接女儿这么简单吧?”
“……”杨千语再次语塞。
心里还有点小惊讶。
——原来,他这么了解自己。
“怎么,才发现我对你的了解超乎你的想象?”
再次被说中内心,杨千语懒得搭理,开门见山:“我是有话跟你说。”
顿了顿,她整理好情绪,转过头去:“我想好了,准备回瑞士,不跟你争抢希希的抚养权,也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封墨言急于出声,被她打断:“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男人只好忍住,可搁在膝盖上的手掌,缓缓攥拳立起。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帮助很多,我都一一记着。尤其是我有个那样的家庭,童年时代,若不是有你,有你们封家对我的照顾、疼爱,我的日子还不知会多惨。”
她看向男人冷肃的面庞,柔柔一笑:“虽然后来的伤害也是你们给我的,但在我心里,还是对你们怀着一份感激。”
“小时候不懂事,又有些贪心,觉得有人喜欢我,呵护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我也享受的心安理得。如今回想,才觉得那时的想法太幼稚,甚至有些过分。”
“这世上除了父母能对你以无怨无悔地付出,旁的人,不管关系多么亲近,还是应该保持点距离的。”
“我想,就是因为我太没有界限感,才让诗雯对我那么排斥,反感,直到最后心生嫉妒,心理扭曲,恨不得我消失不见。”
“那些误会,我已经不想去争辩谁对谁错了。若你已经知晓了真相,我只希望你心里能释怀,别再恨我,这样你也轻松好过些。至于弥补,追回,我觉得毫无必要。”
“我说过,没有谁会在原地一直等候,爱……也是会消失的。不是说你现在后悔了,醒悟了,肯回头,我就一定要退回过去,再继续跟你生活。”
“所以,墨言,你也看开点吧。不管你是出于想给希希找妈妈的理由,还是有什么其它想法,我的态度很明确——过去就是过去,离婚了就各自安好。你没到非我不可的地步,而我,也早已经走出了你的世界,开始了另外的人生。”
封墨言在来的路上,心里也翻来覆去琢磨着怎么跟她摊牌,怎么挽回她的心。
可万万没想到,她会先下手为强。
让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那些话,毫无用武之地。
车厢里陷入久久的沉静,静到能清晰地听见小丫头酣甜的呼吸声。
在妈妈怀里,她睡得格外香沉,说话声都没能将她唤醒。
封墨言呆呆地坐着,像石化一般。
好一会儿,大脑空白,耳边机械地回放着杨千语平声静气的话,一遍一遍。
心好像麻木,又好像在淌着血。
那些话,那些字,明明每一个发音都很平缓,可落在他心间,却像是烧红的烙铁,每个字都重重地烫在心脏上。ωWω.GoNЬ.οrG
一番话落定,他的五脏六腑,顿时千疮百孔。
痛吗?
当然痛。
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当你幡然醒悟,终于明白真正爱着的人是谁,也终于下定决定打算好好忏愧、道歉,挽回对方时——对方却说,爱已经消失了。
车厢里沉默了很久,久到杨千语从最开始的坦然放松,到渐渐紧张甚至惶恐起来。
她怕封墨言不能接受这一切,怕他突然雷霆大怒,怕他失去理智吓着孩子。
好在,就在她忍不住准备再次开口时,旁边的雕塑终于有了动静。
封墨言微微提了口气,沉重的低喘在车厢里尤其清晰。
杨千语顿时头皮发紧,身体本能地做好迎战准备。
“你以为你说了这些,我还会放你离开?”男人转过头,目光沉邃,低声问道。
“嗯?”杨千语一愣,没懂。
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