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语在门口尴尬地停留了几秒,才抬步进屋。
封墨言耳朵灵敏,听到她的脚步声回来,脸色隐隐期待,但也不知说什么好。
女人走进来,将保温桶旁边的一个档案袋拿起,清咳了声:“那个……我刚把文件忘了,上来取,我走了。”
“嗯。”封墨言应了句,依然没说多的话。
可杨千语转身走开两步后,却听身后传来声音:“宫北泽说,你跟那个老外……”
女人转身,不知心里怎么想的,下意识启声:“我们是为工作……最近,我工作上遇到点麻烦。”
工作上遇到麻烦?
他脸上的别扭瞬间转为担心,“什么麻烦?要紧吗?”
“哎……”她淡淡叹息了声,“就是,我的设计被人剽窃了,而且人家抢在我前面发布了新品,我现在要证明那是我的设计……嗯,有点难。”
封墨言听闻,俊挺的眉心越发蹙紧,“是因为这些日子照顾我而耽误了?”
杨千语微微愕然。
他第一时间竟想到这个?
这件事如果非要找个“祸首”,那除了偷拍照片的那位客户,恬不知耻的竞争对手——封墨言的确也算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他把贝蒂弄到国内,那天也不会有贝蒂来找麻烦,她疏于防备丢下客户一人面对着她的设计稿,扬长而去。
但事已至此,追究这些都毫无意义了。
很多事,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所有的巧合全都不期而遇,最终导致那个结果。
“这跟你无关,你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杨千语沉默片刻,不知为何,竟难得大发善心地开导他。
可封墨言紧凝沉重的脸色并未纾解。
两人间有静默几秒,他关心问道:“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吗?我现在无法出面,可以让宫北泽或……”
“不用了。你出了这事,云腾集团这些日子也处在舆论漩涡,他们都忙得四脚朝天,你就别再给他们下任务了。”gòйЪ.ōΓg
因为封墨言出事那晚太多围观者,消息根本无法封锁。
他坠楼的事一经发酵,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当时很多媒体都预言他必死无疑,甚至有些营销号造谣说他脑浆迸裂当场死亡——封云集团顿时处在风雨飘摇中,翌日股市开盘,封云股价更是断崖式下跌。
所有的合作商,供货商,包括云腾内部的高层,全都人心惶惶。
封家虽人丁兴旺,但因事发突然,一时也找不到能主持全局的掌管者。
好在,宫北泽向来讲义气,好兄弟出了事,他二话不说立刻顶上。
这些日子,他跟王城既要应付公司震荡的大小事务,还要应对封家其它人的挑衅质疑,每天的确不好过。
封墨言听她这么说,脸色沉寂了下,才道:“那好吧……”
两人间没了话说,杨千语转身继续朝门口走去。
门口,她回过神来准备关门时,看到病床上静静躺着的男人——那么安静,那么孤寂,那么地……死气沉沉。
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杨千语想到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话,突然又说:“其实……你不应该为了我跟你的父母闹僵。这世上,唯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永远无私不计回报的。你伤了他们的心,终有一天会后悔。”
封墨言微微转眸,茫然空洞的视线越过数米远的距离,“看向”门口。
杨千语没等他说话,带上门,离开了。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眼盲又瘫痪的男人静静躺着。
封墨言目光平静地朝向着天花板,脑海里回忆着女孩儿的模样。
之所以称“女孩儿”,是因为他的记忆停留在十几年前——彼时,他们青梅竹马,她是他的千千,而他是她的阿墨哥哥。
他心目中的千千,是倾国倾城般的存在。
犹记得,当年被爷爷逼着练习书法,学有小成时,恰逢千千生日,他写了幅西汉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她的美,是公认的。
可吸引他的,又不仅仅是那张精致丽颜。
在他一贯的认知里,两人相识甚早,亲如家人,早已习惯了对方存在于自己的生活或学习中。
一天不见,便觉得那天缺了点什么,不够完美。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的妻子会是千千以外的女人。
可宫北泽却说,他们最后形同陌路,互生怨恨,结婚又离婚……
封墨言想不通,他虽溺爱妹妹,但也不至于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为什么那时候会不相信千千?
怎么会做出那么让她伤心失望的事来?
宫北泽还说,三年婚姻里,他一直用冷暴力惩罚着千千,直到有一天千千再也忍不了,主动提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