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黑夜中,张大河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一一道来,仿佛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只有颤抖的喉头和猩红的眼角出卖了他。
“我奉命押送寿礼进京,等我赶到时,已经迟了一步,皇宫内血流成河,我冲进东宫,里面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在柜子里找到了藏在那里的阿团。”
秦冬雪没有说话,呼吸越发轻了。仅从张大河的描述中,她就能想象到现场的惨状。
生活在二十一的太平年代,她是从未见证过战争的一代。也从未见过横尸和死人的惨状。更何况,死的人,乃是他的至交好友......
张大河情绪越发激动,“当时我奉诏,进京不能带兵,身边只带了几个亲卫。在亲卫的拼命护送下,我带着阿团遁走,躲在京城,过了风头后,便带着他隐姓埋名,换做亲卫的身份,去到了福寿村。”
“但好景不长,我爹手下的安平军乃是我大邺最强的定海神针,我们从不站队,只忠皇权。在发生此事后,我爹第一时间带兵前往京城,结果军中除了叛徒,还没走出凉州,就被杀于马下。而我在京城的爹娘妹妹,也被t屠戮殆尽。”
张大河抿了抿唇,“那时雍王已经坐上宝座,也发现阿团消失了,立刻全国通缉我和阿团,以致于我在福寿村得知此事,却什么都做不了。”
秦冬雪猛的抱紧了张大河,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张大河,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应该怪雍王!是他让阿团父子分离,是他让你们一家人阴阳两隔,这一切,不应该背负在你的身上!”
秦冬雪嗓音温柔,却很有力量,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发现一根横木,张大河猛的抱紧了她。
“我知道,我知道的。只是娘子,这血海深仇,我这辈子都不敢忘,我这一生,为复仇而活着,当今最大的任务,便是好好培养阿团,然后送他去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他嗓音暗哑,“若说我做的最自私的事,便是将你留在我的身边。让你陪我走这荆棘之路。娘子,你会不会怪我?”
“当然不会。”秦冬雪望向张大河,眸子里满是坚定,“在我看来,一个男儿,若是看着自己全家被杀却不报仇,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害却无心理波动,那才算是可怕!”
“张大河,你做的很好。你不要自责自己没有救下先皇和太子,对方是有计划而来,筹谋了何止五年十年,岂是你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但他们一定没料到的是,你救下了皇太孙!只要有皇太孙在,雍王谋反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他就一日坐立难安。你为先皇一脉保留了一颗种子,一颗生的种子。相信先皇和先太子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保下阿团的。”
张大河喉头有些哽咽。
距离雍王叛变已经过去四年。这四年来,他一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若不是因为身上背着的使命,他早就死了。
但自从遇见秦冬雪,这一切都变了。她仿佛永远朝气蓬勃,敢爱敢恨,又仿佛对他无限的包容,无论他做什么,哪怕是利用她,她都不曾对自己的黑脸。
遇见她,真的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张大河喉头滚动,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但又仿佛什么都不需要说。他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只要他一开口,她就懂。
深深地吸了口气,张大河道,“娘子,谢谢你。”
秦冬雪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认真道,“若是真的想谢我,那不如明日送完阿团回来后,帮我把二楼的栽培室整理一下,上面需要的土壤还没弄够,距离钱嘉遇需要香料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们也得抓紧时间。”
张大河没想到,在这样的氛围下,秦冬雪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哑然失笑。
“好,都听娘子的,娘子让往东,我不敢往西。”
秦冬雪低低的笑出了声。
以前她是觉得,既然已经穿越过来了,那或多或少也要做点事情,才能对的起自己来的这一遭。
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她没有想到阿团的身份居然这么显赫!而他和张大河他们身上背负的,也注定了他们要走的将会是一条荆棘之路。
而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相公,另一个,是她视作亲子的孩子。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退缩!
她必须变得更强大起来,才能应对未来发生的一切可能。且动作必须要快!
......
次日上午,秦冬雪给阿团收拾了两个小包袱,与张大河一起,将他送去了汪文显家。
离别的时候,阿团强装作坚强的模样,朝秦冬雪和张大河挥手告别,“爹爹娘亲,你们回家去吧,不必担心我。过了一学时(一周),我便回去了。”
秦冬雪依依不舍道,“乖乖听先生的话,有事就给娘亲捎信来,娘亲一定来看你。”
阿团乖乖点头。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