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就像历史上那样,默默无闻的出现,又默默无闻的消失。
似乎没人在意交州这个地方,没人在意这里的人活得怎么样,没人在意这里的风土人情,没人在意这里的社会秩序。
除了交州产出的各种名贵商品以外,整个大汉都不在乎交州如何。可如今天下大乱,交州的奢侈品也不再是上层人士中的硬通货,交州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然而这一次,混乱的历史走向给了交州一个机会,让它可以为自己发声。而原因却简单到令人发指,士燮死后留下了三个弟弟以及四个儿子。
混乱带来了争端,争端演变成战争,战争会使人变得麻木逐渐退化成嗜血的野兽。
南人并不是不强,只是他们没有适应北方的战争。陈瑀草率的计策以及稀烂的收尾给予了他们这个舞台,让交州不再被向垃圾一样捡走。
士燮死亡的消息在一个月后还是爆发了出来,发现的原因并不是他长时间未出现,而是陈瑀做好了那篇所谓的惊世文章,想要找人提些意见。
其实这都没什么,只是他找了一个最不该找的人——牟融。
半个月没有发生什么事的陈瑀已经狂到没边儿了,他认为自己已经成了,已经做到在交趾站稳脚跟了,是时候让自己的大作现世,让众人拜服了。
而且经学家的拜服并不能让他满足,他要的是百家臣服。于是他便请来了隐士牟融,而牟融则一眼看出来他抄了士燮的注释!
牟融是个信佛的人,在眼下这个世道佛教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一种邪教。陈瑀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这个大名鼎鼎的邪教徒都被他降服了,其他人自然手到擒来。
可惜牟融不是笮融那种邪教徒,他年纪不大却已经将诸子百家的学说融会贯通,并且时常和士燮谈论经学,自然可以轻易看出陈瑀文章中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不过牟融当时没有声张,点评几句后便匆匆离去,回家给前线的士徽写了一封信。
自家的学说非亲传不可阅读,牟融有理由怀疑士燮被陈瑀谋害了,至少被囚禁了。
半个月后远在武陵前线的士徽当场和马腾翻脸,带着军队便往交州撤退。
对此马家父子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孙坚撤兵了。
孙坚军队撤得莫名其妙又在情理之中,老狐狸贾诩手中的那封信终究因为他的失踪而不了了之,眼瞅着秋天就要过了,再继续打下去没什么意义了。
况且做了皇帝心性就会变,一方面他要重新分配兵权,一方面他必须要整理益州那一团乱麻的内政。
巴蜀是天府之国没错,可有人给孙坚算了一笔账,单靠现有的产出想要发动持续战争基本就是天方夜谭,攻陷长安只能在梦中实现。
孙坚虽然是个纯粹的武人但他是听劝的,果断召回了部队准备来上一个厚积薄发。
马家父子没了正面敌人也没有多留交州的军队,双方本就是利益联盟,解散也就解散了。
他们则将目光放在了荆南四郡上。
馋啊,怎么能不馋?
历尽千辛万苦从西北一路流浪到西南,为的不就是东山再起报仇雪恨吗?孙坚必须要死,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也要积蓄自己的力量。
士徽从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自从接到撤兵的命令就有所怀疑了。那道命令过于果断,什么都不管就要立即撤兵,不符合他父亲的性格。
所以他这段时间就一直在慢慢悠悠的整理,直到收到了牟融的来信。
白幡白衣,全军丧行。
为父报仇的旗号一打,所有人同仇敌忾,气势汹汹的向着交趾前进。
当然,士徽心中到底有多少是为了父亲报仇其实很难说。老爷子已经六十多了,身体倍棒比他都硬朗。从小就有主意的士徽对此已经有些反感了,看看中原那些引领风骚的诸侯,他都已经三十多了,出个门都还需要给自己父亲打报告。
士徽对士燮有没有杀心没人知道,但有人却知道他对自己兄弟是不怀好意的。
老大士廞就察觉到了这种恶意,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士廞派人抄近路给陈瑀送了一封信。
在分遗产的那一刻,亲情往往是世界上最脆弱的感情。你不能说士廞是对的,但也没有完全错。
毕竟盯上这份家产的可不止他们四个兄弟,士燮那几个兄弟同样不是善茬。
袁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合浦郡,这一路没被野生动物当作点心打牙祭还真是福大命大。
士壹看到眼前野人般的袁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壮的袁徽此时犹如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白骨骷髅一般,仅仅只有一层皮肤包裹在骨头架子上。乱糟糟的头发里时不时跳起来一个黑点,身上散发着无比恶臭的气味,污垢都不用搓洗,甩一甩就能掉下来。
大汉顶级世家的贵公子,哪怕是逃难而来时也是一副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