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方丈身为得道高僧,纵使心里有气,也不会咋咋呼呼地上去理论。
他先是与萧昀舒、萧崇打过招呼,又亲自为排队的人施粥。
肉包香喷喷,大米粥同样是难得的美食。
冒着疫病风险前来的贫苦百姓们,感动得快落下泪来。
这可是达官贵人们都要以礼相待的云隐寺方丈,居然这般亲力亲为,和蔼慈善,他们心中的天平又歪向了佛门。
程小棠围观这场没有硝烟的佛道之争,在没有新病人的空隙问道:“师父,您跟云隐寺有过节?”
栖云道长哼了一声,“为师跟所有秃驴势不两立。”
程小棠听着语气,倒不像是深仇大恨,正待要细问,就看到有阳光反射的光源在靠近。
玄正方丈念了佛号,和蔼道:“这位道长,贫僧深知义诊布施于百姓有益。”
“只是佛门境地,不宜吃荤,以免惊扰佛祖。”
云隐寺在江南久负盛名,极有威望。
听到方丈这么说,不少佛门信徒收敛了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
是啊,在云隐寺下吃肉包,对佛祖和大师们太不敬了。
栖云道长神色自若,“这位大师有所不知,我们月出观与佛门不同,修行中不忌酒肉,但求心诚。”
玄正方丈转着佛珠的手一顿,从哪儿冒出来的道观?
早已没了脾气的僧人轻咳一声,眼神微抬。
只见随风摇曳的医幡上,不知何时添上了“月出观”三个龙飞凤舞的草书。
云隐寺,月出观。
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针锋相对。
“玄正方丈有所不知,请听我一言。”
程小棠对出粮出力的云隐寺高僧还是心怀感恩的,生怕玄正方丈被气出个好歹,主动替师父解释。
“这片空地是萧家别院的旧址,当初被歹人一把火烧毁。”
“我师父听闻后,就决定在此建一座道观,净化那些在火场中逝去的亡灵,积攒功德。”
玄正方丈一惊,“竟有人伤亡?”
他只知道萧小侯爷以此为借口,让四大世家赔了很大一笔银子,从没听说过这里还出了人命。
“万物皆有灵。”
程小棠眼神清澈无辜,“花花草草也是小生命呀。”
她只是想美化一下自家师父的挑衅行为。
积攒百万功德一事,程小棠也跟栖云道长说过。反正不管是修行中人,还是普通百姓,行善积德都是普世价值观。
栖云道长为此狠狠嫌弃了一番云隐寺的佛祖,救个孩子而已,居然要百万功德。
外来的佛祖,就是不如本土的天尊老爷大方。
见玄正方丈被程小棠的“花草也有灵”说服了,栖云道长看他顺眼不少,坦言道:“肉包也是药膳的一部分。”
“这些病患们肚子里没油水,药性温和不见效,药性猛烈受不住。”
三天义诊,大夫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风寒发热或是急症可以痊愈,那些个慢性病,就算开出一个月的药,也是杯水车薪。
玄正方丈扫过周围珍惜的捧着肉包的百姓,长叹一声,“是贫僧着相了。”
云隐寺香火旺盛,每逢灾患或是青黄不接时,他都会开设粥棚接济百姓,今日却枉顾信徒们的欢喜,生出不满之意。
究其根本,还是他对佛教被打压生出的心结。
程小棠宽慰道:“方丈也是好心,杀生肯定是不好的。”
但肉是真的香。
虽然被栖云道长和程小棠师徒俩牢牢占据道德高地,玄正方丈这一趟也没白来。
云隐寺高僧亲自施粥,疫病的谣言不攻自破。
又听说新来一名神仙般的道长,不仅医术高明、针法玄妙,还给发肉包。
更让人心动的是,许多人平常吃不起的药。道长一开就是十天半个月,最多甚至人背着一个月分量的药包回家。
临安府周边的百姓全沸腾了。
那一次得占多大便宜啊!
不管有病没病,有钱没钱,全都蜂拥而至,甚至有半夜三更就守在医棚前,就怕轮不到自己。
义诊最后一天的病患,比前两日加起来都多得多。
程小棠从下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到了什么财神爷散财现场。
云隐寺派来帮忙的僧人们增加了三倍,否则不等粥煮开,就不够排队的百姓分了。
没有官府出面,无法核实来人的户籍是否属于贫户或五等户。
云隐寺行善,讲究的是普度众生,自然不能驱逐一些浑水摸鱼的闲汉。
要不是有气势凌人的萧崇带着十几名萧家护卫震慑宵小,还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
栖云道长撸起袖子埋头苦干,生平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