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小棠的印象中,犯人坐牢是为所犯的罪行受惩罚,不仅自由受限,更需要劳动改造身心。
要么去挖矿修河坝,要么踩缝纫机,反正没有吃白饭的。
而大荣朝的囚犯们,除了发配边疆的重刑犯要做苦役,其他就地入狱的,居然是纯粹的坐牢。
判了刑的犯人们每天就是坐在牢里发呆,连思想教育都不用参加。
尽管环境恶劣,饭菜难以下咽,好歹吃不死人。
在经历过逃荒的程小棠看来,有牢饭吃,可比勤劳无辜的灾民们啃树皮草根、吃观音土强多了。
更让程小棠难以接受的是,当今圣上很喜欢大赦天下。
从登基开始,立皇后、生下皇子公主、改年号、打胜仗、太后大寿,统统都能成为大赦的理由。
甚至哪里发生灾患,皇帝还会亲自穿上道袍,在开坛祭天后大赦天下,以求上苍垂怜。
占着茅坑不拉屎,一天天的就会搞迷信活动和作秀。
杜涛犯的罪名虽大,却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碗窑村那些被忽悠的村民是唯一的受害者,同时又是加害者。
运气好的话,他两三年就能减刑出狱。
至于盛和布庄的朱大东家,若不是彭府尹忌惮萧家和崔县令,出来的只会更早。
程小棠听完萧昀舒说的这些,已经攒了一肚子火。
频繁的大赦天下,对受害者太不公平了!
她不怕杜涛出狱后还报复,是因为老程家本身就比杜涛夫妻俩强势。
可换成弱势一些的人,不知多辛苦才能将恶人送进大牢,以为能就此过上太平日子。
这年头人的寿命都很短,狱卒也不会好心地给请大夫,指不定死在牢里了。
如今一两年就能遇上大赦天下,那些恶徒怎么可能会痛改前非,取而代之的只会是报复。
那些苦主的心里,会有多绝望,颁布大赦命令的皇帝老儿根本不在意。
反正就是些普通犯人,触犯不到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放就放了。
而谁要是敢伤到皇帝本人一丝一毫,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萧昀舒捏捏气鼓鼓的小脸,温柔地哄道:“不生气了,大赦天下并非没有限制,关键在于执行的官员。”
“除却新帝登基这样的大事,都有转圜余地。”
“像崔县令,刚上任时碰上大赦,就借口不熟悉政务,只放了几个快出狱的犯人。”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贪官未必愿意放过惹是生非的恶徒,清官也可能过于迂腐,导致放虎归山。
皇帝陛下远在京城,又不食人间烟火,自然好糊弄。
程小棠想到崔县令和卢县令都是好官,肯定不会放过坏人,才重新开心起来。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不能急。
她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等到阳光最暖和的时候,程小棠站在传出阵阵阴湿异味的牢房门口,就觉得在这种环境里没法干活放风,也算不上好事。
“棠宝来,萧爷爷抱你进去。”萧崇张开双手,笑呵呵道,“里面不好走。”
踏炎军有专门招待细作的牢房,他掌管踏炎军的斥候营多年,自然很了解牢房里是什么情况。
到处都是蛇虫鼠蚁,胳膊粗的缝隙,指不定有多少脏污漏出来。
他家小棠宝白白嫩嫩的,没有大高个抱着可不行。
萧昀舒无视萧崇得瑟的眼神,细心地给程小棠戴好锥帽,“棠宝不怕,里面的人都被关住了。”
他又不是长不高。
“我不怕。”
程小棠撩开面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邪不压正。”
她可是来赚积分的。
再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萧家祖孙一起探监,她自然不会怕被狱卒呵斥着贴墙跟的犯人。
倒是牢头一边客气地引路,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萧崇一行四人。
他见过许多犯人,一眼就看出刀疤脸老汉肯定沾过血,动起手来,怕是今日当差的狱卒加一起都不够分量。
彭府尹此人贪名图利,最厌恶的就是麻烦。
去年有山匪来劫狱救三当家的,让好几个犯人趁乱跑了,彭府尹大方雷霆,狠狠处罚了所有狱卒,还重新加固了牢房。
但凡再出纰漏,估计他这个牢头难逃一死。
要不是萧崇出手大方,又带着个三四岁大的白胖小丫头和一个半大少年,牢头都不敢放人进来。
“劳烦小兄弟,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萧崇一边抱着棠宝,一边掏出一把碎银子,“哥几个去喝杯小酒,一刻钟就好。”
牢头见他们停在靠门的第三个牢房前,里面关押的都是些普通的犯人,心下微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