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定县的李县令如实记载了丹砂被偷盗的来龙去脉,枢密院的卷宗也相差无几,曾主事此行算是功过相抵。
钦天监之所以没有来取用丹砂,则是因为其中涉及的雅崁部落。
时移世易,京中的人早已忘了天狗食日带来的恐惧,丹霞子道长却始终不敢忘。听闻四月初一的日子是雅崁部落的大巫算出来的,一直将他视为心头大患。
在某一日的炼丹前,丹霞子道长收到了一封密信,提醒他千万别碰洪州而来的丹砂,否则将有杀身之祸。
起初他只当是有人故弄玄虚,并未放在心上。自从十年前凭借一手养生炼丹的本事被皇帝重用后,就有无数阴谋诡计围绕在钦天监四周,想将他拉下马。
直到曾主事回京,上书言明偷盗丹砂的贼人是受应雅崁部落之人雇佣。
京中也有往来南境的商贩,对古滇国和雅崁部落有些了解,都说那万民供奉的大巫身负神力,能够对活人死物施咒。
丹霞子道长得知后立即联系到之前的警示,斟酌几日后,决定将此事告知皇帝。
当然,隐下了密信一事。
皇帝求的是长生不老,得道飞升,自然不愿碰被邪魔外道的大巫玷污过的丹砂,生怕亵渎了三清天尊。
一来二去,那九车从洪州运回来的丹砂在京中竟成了烫手山芋,上至达官人人,下至商贩走卒,竟无人敢要,甚至影响到了吉山丹矿的买卖。
消息传到洪州,栖云道长瞥了一眼萧昀舒,“这损失可就大了。”
他是不在意吉山丹矿能赚多少银子,但这两年能怼到萧昀舒的机会越来越好,不能放过。
程小棠小手一挥,安慰道:“师父放心,我们已经跟古滇国的万寿宫说好了,有多少丹砂他们都能收,采购价还比大荣内的商贩贵一成呢。”
萧昀舒嘴角噙着浅笑,声音清冽如泉,“棠宝早有计划。”
程小棠黑亮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多亏昀舒哥哥派人去万寿宫走了一遭,事情才这么顺利。”
栖云道长嘟囔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起身甩袖离开,“棠宝,时辰差不多了,随为师去找冲虚子商讨义诊之事。”
程小棠对萧昀舒眨眨眼,乖巧地跟背上小药箱跟上师父,“昀舒哥哥在家要认真跟汤爷爷学习哦。”
萧昀舒眉眼舒展,“好。”
这一年,洪州各县的粮食亩产都比往年提升了一大截。
尤其是程小棠农庄上的水稻亩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三石,虽然比起钱塘县的上好水田还差上一石半,却是让旁观者大为艳羡。
再加上新开垦的荒地上种出来的土豆,但凡勤劳一些的农户都能过个温饱的好年。
秋收之后,闲下来的农民们再不怀疑《农书》上的种地方法,男女老少都燃起了学习的热情,各县识字的人都不够用了。
文成、舒梁、怀化三县的县令先是遗憾这么好的政绩不能用来升官,不过亲眼看着治下的百姓们欢欣鼓舞、朝气蓬勃的模样,也被带动得积极起来。
还剩下一年多的任期,说不定在佑安郡主的封地上反而能放开手脚。
程小棠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三名县令的转变,庆幸当初没有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如今他们自发地参与建立,反而事半功倍。
年关之前,宋观宇带着程铁牛和程天福平安回到临安府,采购的珍珠和珍贵香料极受欢迎,小赚了一笔。
更重要的是收获了数十张不同海商绘制的航海图。
第二年春天,远洋船建造完成,宋观宇亲自带着漕帮的数百名好手远渡重洋,前往传说中与大荣风土人情完全不同的诸国。
萧昀舒派了苦练三年水性的二十名护卫同行,以防遇到穷凶极恶的海寇时不敌。
程铁牛和程天福这次没有再提要跟着船队出海冒险,因为方彩凤和白嫣前后脚怀上了身孕。身为孩子的爹,但凡有点人性都知道要守护在妻儿身边。
程文韬在长相酷似魏凝珠的女儿出生后,也变得稳重了些。一边带孩子,一边认真读起了书。
宝塔赌坊的王掌柜特意写信来请示程小棠的意见,是否让他继续修路还债。
程小棠也拿不准程文韬是装样子还是真因为当了爹就学会做人了,只说暂时放他到童生考,视考试成绩而定。
至于魏凝珠的亲弟弟魏庭,自然是要背负起两个人的任务。魏老爷子愿意以身相替也随他,反正万龄堂都是程小棠的,累出病来有的是药吃。
及至夏日,卢通判也传来了好消息。
卢夫人终于在丈夫身体调理好后怀上了孩子,不用再想着自请下堂给人让位置。卢通判还不是囊中羞涩,恨不得请全临安府的人吃上三天流水席。
程三莲挑挑拣拣到了及笄的年纪,终于挑中了临安府一名被祖父祖母养大的赵秀才,是程天寿在书院的学兄。
她一照被蛇咬,特意写信求程小棠帮查清楚赵家的底细。
好在这次程三莲的眼光总算落到了实处,对方虽然只是二等世家的旁支,胜在家里世代都是读书人还有些家底,父母早逝不用担心嫁过去会受婆母磋磨。
更重要的是,赵秀才本人长得一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