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桐觉得最讽刺的并不是他们两个此时面对面坐在一起,而是他们同朝为官多年陆谨言竟都没能认出他便是当年那个被他赶出京城的李轻寒。
是啊,陆谨言自诩身份尊贵,即便知道有自己这个人存在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当年陆谨言做了那么多事唯独没有见过他一次。
因为在陆谨言看来自己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根本不值得他这位侯爷屈尊降贵看上一眼。
他对陆谨言来说从不是平等的对手,而是他动动手指便可以碾碎的蝼蚁。
李树桐的眸光很冷,冷到让陆谨言暗暗心惊。
陆谨言细细回忆与李树桐过往,他们两人在此之前只是同僚关系,虽同朝为官但未有交集,更谈不上结怨。
陆谨言只以为李树桐生性便是不如不近人情,便道:“李大人,你我为官多年最该明白为官之道,多一个朋友便是给自己多留一条出路。
我并不是让李大人徇私枉法,只是在有些可以通融之事上李大人便不要那么刻板,毕竟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李树桐冷笑出声,“陆侯爷口口声声说不让我徇私枉法,可说到底不还是想让我放了陆二公子吗?”
“宁轩的确有过,但他并未造成实际的危害,李大人又何必揪着不放。”陆谨言虽在求人,非但没有低三下四反是一副说教之态,“李大人想必也知,如今我的两个女儿一个做了端王侧妃,一个即将嫁给沈将军为妻。
李大人只要稍稍抬手,武定侯府势必会记住大人的情意。”
陆谨言恩威并施,武定侯府虽有没落但也不是李树桐这种寒门出身的人所能及的,更何况如今武定侯府有崛起之势,他的两个女儿一个嫁入皇家一个嫁入高门,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该知道如何选择。
李树桐定定的看着陆谨言,他对陆谨言有恨有怨,甚至在许多个日夜恨不能杀了他泄愤。
可现在面对陆谨言他忽然没有了与他争执的欲望,因为除了高贵的身份以外陆谨言别无他物,甚至品性可以说已经恶劣到了骨子里。
李树桐撑案起身,在陆谨言诧然的注视下,抬手道:“陆侯爷请回吧,这件事不必再提。”
“那你……”
李树桐俯视着陆谨言,眸光清冷而坚定,“抱歉,我拒绝。”
李树桐语落抬身而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陆谨言便如墨油与清水,永不相融。
直到李树桐身影消失,陆谨言才怔然回神,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被拒绝了。
李树桐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疯掉了,简直不可理喻!
陆谨言愤然而归,气得在书房发了好大的脾气。
而次日大理寺便下达了对陆宁轩的处置,公示一出再无回旋的余地。
宋氏大哭一场终是病倒在了床榻,而整个京城也都知李树桐得罪了武定侯府。
徐氏听闻此事敛了敛眸,红芍叹声道:“李公子也放不下当年之怨啊。”
徐氏摇了摇头,伤感的眉宇间凝着一丝骄傲,“他放不下是真,但在此事上他绝对没有添加个人恩怨。
陆宁轩罪有应得,如果他当真无罪,轻寒也定不会冤枉了他。”
那曾是她爱慕的少年郎,端正清方君子坦然。
即便时隔多年,她相信他依旧未改初心,惟愿做一个纯臣无愧与天地。
只可惜,她终是不能与之相守,天意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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