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醒的有些晚,而且腰又开始疼了。《黄帝内经》云:“腰乃肾之府。”所以,她赶紧揉了位于膝后区膕横纹中点处的委中穴,属足太阳膀胱经,可治腰背疼,下肢痿痹,腹痛等症状。这是她常用的保健穴。 于是,她睁开眼,见某人已经离开,她舒了口气,她还没想好怎样面对他。她一开始躺着,两只手去够膝后区的委中,揉了一会,觉得手指头疼,脖梗子因为头前抻而酸疼。她叹了口气,她的身体柔韧性真是一直不行。若是再瘦点,再柔软点,委中揉穴就能多坚持一会儿了。暗下决心后,她又膝盖跪坐着,扭身继续用手去找委中穴继续捶打。这样持续了一会儿,又累了。她叹了口气,扭头回来,今天就算了,赶紧起来,收拾上班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太久,一抬头,发现某人站在床边,一直没动静。“人吓人,吓死人。”她恼怒,没控制住,脱口而出。心里哀嚎,“本来要悄悄地走的,免得遇见他尴尬。”她觉得对不起自己昨天的通透,而且她也没想好坦然地面对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她的脸皮一向在情感之事上薄,绝然干脆,不喜拖泥带水,也不喜欢扮柔弱可怜。弱女子不属于她的,耍手段她不屑的,她就一刚强女汉子,不,女侠。她小时候最喜欢听爷爷讲古代的侠客故事,喜欢奶奶带着她出去给人看病,她就趴在人家的炕上,看贴的武侠故事连环年画。那时候她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她高一时最喜欢那句话,“独倚长剑凌清秋。”为此把这句话写在教科书的封面,封底,第一页。当然第二常写的就是初中小伙伴的名字。 她想,她心里始终没有忘记这个小伙伴,尽管已没可能,她也没再打听过他的近况,但是,她知道,他也在北京,而且读研后直接考了市政府公务员。她连前世他的电话都没忘记呢。但是这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想,她还是不够爱今世的这个站在她床旁边的男人。当然她也不可能再去找小伙伴再续前缘。谈一场恋爱圆梦。前尘旧事,满目沧桑,错过了就错过了。 她看起来有些发呆,眼泪不争气地盈满眼眶。忽然,一阵刺痛传来,她扭头,某人正用拇指摁她的委中穴。力道十足,她禁不住轻呼出声,确实比她手劲足。“好些了吗?”“嗯。”她要站起来,他赶紧扶她。她身体移动,避开他的触碰,自顾自穿上裙子,还是苏黎世买的。 匆匆去卫生间用香皂洗了把脸。又胡乱涂了眼霜精华。她出来,“饭在桌上。你最常去的那家的,小米粥,香菇油菜包子。”他看起来有些讨好,“谢谢,”她很客气,不知道怎么应对他,礼貌而疏离。她没注意他的眼光有些黯淡。 沉默地吃完,她说了声,“我走了。”头也不回地出门。全然没有之前的“亲爱的,我走了,晚上见。有时候,还给他一个拥抱和吻别。”她就像失去了水的鲜花,失去了灵魂的傀儡木头人。他感觉到她的心在慢慢远去。想到此,长长眼睫毛下的目光晦涩不明,他的拳头握紧了些。 李晨一向能把工作和个人感情分开。她深深明白,感情可以没有,工作不能没有。感情可以生,也可以死。在这个人身上的感情受伤了,感情死了,过段时间,感情又会产生,就跟再生细胞一样,多巴胺不会一直分泌,那么由多巴胺的分泌产生的愉悦情绪自然也会消失。那种天生的万人迷,lady killer 见一个爱一个,确实是渣,因为他的多巴胺分泌太旺盛。他控制不住。就像有的女的天生自带媚骨,有的人天生神力,有的人天生擅跑。 穿上白大褂工作时的李晨严谨又认真。她忙完了一天的活,待到更衣室换衣服时,“李晨,你老公来接你了。看起来挺年轻啊,文质彬彬的,还挺帅。”同事来了一句。她笑了笑,没接话。她和同事打了招呼,就提着包出来了。果然,看见他朝她招手。她一向不把情绪外露,“我下午没课,实验室也不太忙,我就出来接你了。”他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没那么娇气,你以后不用来了。忙你自己的事吧。”她语气平淡,全无预想中见到他的惊喜。说来惭愧,自她工作后,他竟不曾来接过她下班。今天居然是第一次。当然她也从没去接过他就是了。 “我坐地铁13号再换4号挺方便的。”似是怕他误解,她又解释了一句。“以前坐公交也挺快。”他还是没说话。上车以后,“直接回五道口还是跟我去北航家属院?”“就把我送到国家图书馆吧,我去溜达溜达。好久没去了。”没过几分钟,就到了,其实坐地铁更快,二人当年更是骑一辆自行车,在中关村大街这条路上走了无数次。 李晨下车后,和他道了別,去国家图书馆看了一会书后,心情也没有多美好平静。她一向觉得还可以的坚忍没怎么发挥作用。于是,离开国家图书馆,下楼,看天还不晚,就信步去了旁边的紫竹院公园。她很久没来了呢。竹子还在那,比以往更粗壮葱翠,也多了不少细的竹子。围着竹林,想事。脚步机械地往前走。 忽然,和一人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