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水云间。
一位妙龄女子神色焦急地踏入大门,问了店小二两句,就匆匆提裙上楼。
到了天字号房,方榕儿喘着粗气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看屋子里的人对不对,立刻端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碗清茶汤,憋着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呼——渴死我了!”
她喘了一口粗气,抚了抚胸,仿佛终于魂魄归位似的。
一旁的墨弈看着一个大汗淋漓的女子闯进屋里来本就吓了一跳,认出方榕儿后,见她二话没说直接牛饮将近一整壶茶汤,简直是惊得瞪直了眼。
乖乖,这姑娘是属水牛的吧!喝一整壶水都不带个喘气的啊!
方榕儿喝光了一整壶水还觉得不够,又探出头急声喊来店小二,道:“再上两壶梨汤,一壶要温温的,一壶要加冰,我要降降火!”
吩咐完,方榕儿才终于彻底地缓了口气,想起了正事。
她今天好像不是来喝人家酒楼的茶水的,她是来相亲的呀!
方才她一进门也没打招呼,光顾着喝水了,好像有点失礼……
方榕儿做生意,整日跟四面八方的各路人等打交道,看上去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
实际上,她做掌柜、经营酒楼,完全是把自己当个糙汉子用,丝毫不觉
得自己是个娇气的女子。
因此,也从没有那种以男女之情为前提与别人相处过。
这次也就是因为林落苏两口子给她介绍对象,她才不那么抗拒愿意来见见的。
要说起来,她躲避爹娘、媒婆给相看的公子倒是不知道躲了多少回,但当真跟对方坐下来好好见面的,这还是第一次呢!
她虽然总是爱给林落苏出主意,看上去仿佛身经百战似的,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跟男人接触的经验!
至于对林落苏说的那些“荤话”,她完全都是想着自己看过的话本子信口胡诌的!
不过林落苏说得对,反正今日就是来跟对方认识认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做自己就好,不用刻意装什么大家闺秀!
她稳住心神,回头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公子,今天路上人太多了,马车都动不了,我一路紧赶着过来,实在太热太渴,方才失礼,真是抱歉。”
墨弈清了清嗓,也礼貌一笑,“无妨、无妨。请问姑娘是否是皎月楼掌柜方姑娘?”
方榕儿点了点头,道:“在下正是方榕儿,我跟祁骁的妻子林落苏是好友。不知公子名讳?”
“在下墨弈。”
“墨公子,实在冒犯,我一介做生意的粗人,上来就喝光你一壶水
,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我请客!”
方榕儿大手一挥,语气豪迈。
墨弈微微一愣,有些哽住。
这水云间本是他的产业,请不请客的也就罢了。
男女出门相亲,怎么这女子倒说起请客的事来了?倒显得他这男人有些失了风度。
墨弈道:“方姑娘,无妨,几壶水在下还是付得起银子的。”
方榕儿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实在发渴,方才这几壶水还不够,我还想再点两壶清茶两碗甜羹。若是墨公子你请客,我倒不好意思了。”
墨弈一听,愣住了,顿时噗了一声笑了出来,结果被呛了茶。
他猛地咳嗽起来。
这娘子怎么真是属水牛的呀?
喝了一壶水、叫了两壶梨汤还不够,还要点甜羹?
别人女儿家说是水做的,是因为娇滴滴的皮肤吹弹可破;怎么到了方榕儿身上,就是肚子里灌满了水,好似大水缸?
一联想到这个比喻,墨弈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伏在案桌上,咳得脸都红了!
“咳咳——”
方榕儿皱着眉看着墨弈,心里有些担忧也有些狐疑。
咳得这么厉害,这公子又看起来如此瘦弱,不会是个病秧子吧!?
她想找个身体康健的,可不想找个
人回家伺候啊!
方榕儿有些担忧地看向墨弈,问道:“墨公子,你还好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冒犯地问一句,你是否有什么顽疾?是否需要用药?不然我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墨弈微微有些狼狈,赶紧拿出帕子稍微收拾了一下。
他听到方榕儿说这些话,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
墨弈看到了方榕儿眼眸中的犹疑,他突然生了几分逗逗她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
“咳咳,无妨无妨。只是在下幼年时生了一场大病,所以底子稍差一些。”
比起祁骁那五大三粗的体格,那肯定是差了不少,他这么说也没问题。
方榕儿一听果然蹙眉。
果然是个有病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