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吴王殿下!”
望着朱允熥的背影,凤阳知府噗通一声趴在地上。
腿软了!
方才在后衙,朱允熥一句威胁的话都没用。
只是与之就事论事,陈述了李彬所说的话,再问一句:“这事属实吗?”
凤阳知府原本想说一大串官场话,将此事搪塞过去。
朱允熥又问:“你确定要孤把这些话转述给皇爷爷吗?”
在老朱的家乡搞冤假错案,还协助犯事的勋贵,你怕不是找死?
更重要的是,李彬是百户,在卫所编制里,你一个知府哪来的权力判他死刑?
不用朱允熥明说,凤阳知府当场就跪了。
而后知错就改,找来卷宗,将李彬诬告一案,重新审理,并移交给怀远卫镇抚使。
两者区别是,如果把李彬的案件放在卫所,按照军官以下犯上的罪名惩治,他是死不掉的。
毕竟李彬的父亲是开国功臣,虽然只是四品明威将军。
其兄战死塞北,亦是有功。
这事最终会上报到京师中军都督府,里面不乏有李彬父亲的同僚,肯定会放过一马,最多流放。
但此案若改成民事案件,李彬作为普通百姓胆敢诬告当朝勋贵,那肯定得判死了。
而且此案只需要经过刑部。
刑部有关系,这案子就更好办了。
悄无声息......大消失术!
朱允熥之所以想到这些,因为他知道李彬得罪的那位勋贵是谁。
江夏侯,周德兴!
一个与文官走得很近的勋贵,曾在朝会上与晋王朱棡对喷,支持册立皇太孙。
而他,此时正受命节制中都留守司八个卫所,训练属卫军士。
种种巧合,让朱允熥越发的感觉有意思。
总觉得背后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此事......
......
“李彬,你怎么还不走?”
一阵橐橐的靴声,袍服俨然的朱允熥走了过来,止住脚步。
禁垣外,大道旁,李彬直挺挺地跪着,垂首不语。
“孤已经帮你说情撤去命案了,怎么还跪在这儿不走?快回家吧。”
李彬趴在地上叩了个响头:“吴王殿下大恩大德,卑下没齿难忘。”
“卑下情愿留在这儿侍候吴王殿下!”
他被江夏侯周德兴革去了军户身份,现在是民户。
“侍奉?”朱允熥忍住笑:“孤要你一个大老黑侍奉?”
李彬道:“殿下若有用得到卑下的地方,尽管吩咐,任何脏活累活,刀山火海,您一句话的事儿!”
这人......倒是有眼力劲,也有胆气,只是......
朱允熥冷声道:“用你劫富济贫吗?”
他的态度不言而喻,孤一个亲王,如何用你这等人物?
“卑下落草数日来,只劫掠过三波人,从未伤过人。”
李彬正色道:“卑下虽不才,却也深知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道理。”
“好!就凭你这十六个字,孤用你了!”
刚才朱允熥不过是吓唬他,让他知道大小王。
像李彬这种为了属下,敢越八级状告勋贵的主,实属难得。
就如同浑浊的世道,敢于站出来反抗暴行的逆行者!
而且这个人,表面看似是个粗鲁的莽夫,实则心细谨慎,很有想法,善于抓住机会。
朱允熥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知道九位藩王要来凤阳,故意设卡拦截伸冤......
“谢吴王殿下收留!”李彬大喜。
朱允熥摆手:“别急着谢,孤交给你三件事,办妥了再谈收留。”
“殿下请说!”
“第一件事......”
朱允熥低声说道:“你去侦查江夏侯周德兴,搜集他的不轨罪状,还有你知道的那些侵占军田的勋贵,都要盯着,随时向孤汇报。”
搞江夏侯?
求之不得!
李斌大喜,疯狂点头:“第二件事呢?”
“......”
说完三件事,朱允熥忽然问:“你父亲曾是济川卫指挥佥事?”
李彬回道:“是。”
济川卫是巡守河道的水军,驻军之地在新江口,拥有战船数百艘。
新江口,是目前大明最大的官办造船厂所在地。
此时朝廷在京师设立造船厂,并非为出使西洋,主要是防范倭乱和筹备海防、江防。
明初最先开设造船厂的是兵部而非工部,也非郑和下西洋时的龙江船厂,就是李彬父亲所驻守的新江口船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