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子!庞钧抬头望天,碧空澄澈,万里无云。放在苦寒严酷的辽东,算是少见。
往常冷风呼啸,就像鞭子抽打,体格稍差一些,根本受不住吹刮。这也是白山黑水,几乎人人习武的原因所在。
委实生养自个儿的这方土地,过于恶劣。大旱、大涝、大雪,一年到头也没见过消停过。
若要说朝廷赈灾之最,辽东八府近半有名。堪称户部鬼见愁!没有哪一任尚书,看到辽东呈上来的折子不头疼。
开口便是要钱,而且动辄百万雪花银。再厚实的家底也经不起这样挥霍!
导致江南富庶州府的地方官常常拿此打趣。说自个儿是朝廷的大房,体己钱都被拿去补贴辽东那个外室。
引为一时的笑谈!
“董敬瑭想让某打头阵,帮定扬侯府摇旗呐喊,压下风头正盛的纪九郎!这笔买卖,也不是不能做!”这位辖制边镇的庞总兵,麻布孝服底下,是正二品的雄狮补子。
腰悬巴掌大小的铁印将令,浓郁无比的龙虎气氤氲如舞。色泽金黄,丝丝缕缕,好像游蛇,密密麻麻攀附于武袍上,散发出几如实质的骇人官威。
哪怕身边没有亲兵拱卫,也未骑乘龙驹烈马。昙州边关的守城士卒,个个受其震慑。
好似看门的家犬,遇到傲啸山林的勐虎。莫说拦路盘问了,凑上前去的胆子都没有。
人道皇朝的统摄下,凡有官职品秩,皆会沾染或多或少的几分国运。凝聚收拢,便成龙虎之象。
其好处颇多。曾有化形的大妖魔驾风捕食,见到朝廷大员。直接被官威惊走,不敢加害的逸闻广为流传。
可见厉害!
“某这些年仗着背靠凉国公府,做事有些放肆。而今义父下落不明,没了这座大靠山。那帮子跋扈的辽东武将,说不得就如群狼,扑上来把某撕咬分吃!”庞钧眉头紧锁,一扫面对董敬瑭时的莽撞作态。
四重天大高手,可不够吓得住近乎于无法无天的剽悍边军。否则的话,东宫又何至于屡次碰壁,钦差来一个走一个。
要么灰头土脸,要么尸骨无存!
“多事之秋,不上定扬侯府这条船。白山黑水,以后恐怕难有立足之地。”庞钧轻叹道。
哪怕纪渊来势汹汹,俨然是一条过江勐龙。可大多数人打心里底,仍然不够看好北镇抚司。
哪怕东宫支持,也是如此。原因很简单。定扬侯兵权在握!九边重镇,乃一甲子前由圣人所立。
凭一道旨意,太子爷就想削掉郭铉?实在不切实际!倘若东宫过分威逼,甚至还可能引发动荡,扰乱朝纲。
后果相当之重!这也是九边为何棘手的关键所在。数十年拥兵自重,成藩镇割据之势,早已尾大不掉。
若非圣人坐镇,以及人道皇道的统摄法度。只怕那帮打天下的从龙勋贵,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再做了。
“如果郭铉愿意再收个义子,某倒不是不能考虑,把辽东边镇的财权交出一半,作为孝敬,换得庇护。”庞钧思索着,凉国公府这棵大树眼看着要垮塌。
若不及时找好下家,自个儿也要跟着一起受牵连。想到这里,他不禁埋怨起义父杨洪。
当初为何要把掌军大权交出去。哪怕鹰扬卫、威武卫、豹韬卫,如今还在几个义子的手里头。
可终究隔了一层!再加上自古朝堂人走茶凉。方才落得现在的凄凉下场!
“某想要拜新山头,就得纳投名状。所以,不管是在义父门生故吏搏名声情分,亦或者去郭铉那里另起炉灶。都绕不开纪九郎!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竟让国公爷、定扬侯,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迫切I想要拔除。”庞钧眸光一凝,抬头望向近在眼前的巍峨大岳,粗犷苍莽的气息扑面而来。
山脚下,立着一块丈许高,好似生铁铸成的大碑。
“有不谐者吾击之!好大的口气!”这位总兵大人冷眼睥睨,他已经知晓纪九郎尚在闭关,已经接近半月都未曾现身过了。
今日前来,为的就是取十人性命,摆成裴东升所言的十凶阴葬地。仅从这一块大碑,所散发出来的武道真意来看。
那个连续踩着好几位四重天大高手,以此扬名的纪九郎。似乎也没有如传言一般盖世无匹!
至少,庞钧自问用这一双神拳,足以撼之!
“杀他北镇抚司的心腹干将,剪除羽翼,扬长而去。既能挫灭威风,也算摆明车马,让凉国公府、定扬侯府看清某的态度。不失为一条好路。”念闪之间,庞钧就已迈步登上莽山。
那几个把守要道的云鹰缇骑,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拦,就被浓郁无匹的龙虎气悍然冲开。
那股无形的威势好似烈马奔腾,直接把欲要拦截的众人撞翻在地。筋骨断折,口吐鲜血!
“滚远点!某取你们的性命,只会平白辱没名头!”庞钧瞧也不瞧,冷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