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去了。年关将至,北边的伧父竟趁此时,全然不顾民生大计,偷袭江边三城,我家殿下自然是去收拾反贼了。他不在,你只能将东西寄放在我这儿。”福临伸出手。 “江边三城,是榆关、莲溪和代州?”她紧蹙眉头:“这三个地方都是聚集流浪百姓最多的州县,又该死好多人啊。” 许是福临没想到小小青楼女郎竟也关怀家国大事,对她口出之言颇为意外,但也没有细究,只是微微生出一些别的看法来。也许这个娘子,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僵持一会,含山将玉佩收回囊中,只道下次见面再还给陆战,便垂眸扬长而去了。 福临这下被她弄得抓耳挠腮,偏偏想不通,这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是失望殿下不在府中呢?还是担忧他在战场上生死攸关呢? 她到底是在意殿下,还是不在意呢。 *** 元日很快便到了。这天早上,朱雀街还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众店铺小摊忙得热火朝天的,到了下午,像千军过境了一般,扫荡一空,鸦雀无声了。 晏含山只是在外面无所事事地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添置上,就满身倦怠地漫步回了宅子。明明是冬日里难得的大好晴光,可她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回到小院时,见她的那张书案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红檀盒子,正欲喊晏云鹿,就见他揣着一个红布荷包从屋里走来。 他说,那是六皇子送来的新年礼物。 那荷包用的不是正绛红,而是掺着赤褐的深朱砂色,上面的绳结和布头是用乌金线编织成的乌鸦模样,背绣是一轮丹黄的艳阳。她打开,里头是一些碎金子和一串用彩线串起的铜钱,而那个一起送来的红檀盒子里,是一直小巧玲珑的金海棠叠珠步摇。 原是,那日她以为六殿下无意的一诺,竟被他时时刻刻都放在了心上。 “我猜那六皇子对阿姊,可能是有些什么别的意思。”晏云鹿抿了一口茶,装作无意地小声说道。 她抬眼看了一眼云鹿,并未着急解释,只是心里发苦,反复斟酌起这番好礼的轻重来。陈天恩对她三番五次的示好,她心如明镜,那是如孩童之谊一般的纯净。只是她从头就错了,她对他别有用心,如今对他也只有满腹的内疚。 半晌,她只淡淡答了一句:“能有什么意思,元日的压胜钱,不过是一种祝福罢了。” “即是祝福,为何……红封上刺的是一只黢黑的乌鸦?”晏云鹿问。 晏含山指尖细细摩挲着柔软的织锦,沉吟道:“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神话传闻里,太阳是由乌鸦驮着所以才在天上运转。地上几乎所有的鸟儿都害怕火焰,但是乌鸦可以穿梭在烟火中,再者乌鸦羽毛漆黑,所以古时人认为,乌鸦是与太阳有关的神鸟。” 陈天恩的意思是,即使乌鸦面目丑陋喜食腐肉,战乱时便被众人认为是“恶鸟”,可远古以来,众神定它为祥瑞,这却也是不争之实。阳乌载日、乌夜啼引,它缺少的,只是无人愿意相信和知晓的真相。 可他愿意知晓,愿意相信她。 晏含山唇瓣微颤,温热的泪珠一瞬便从鼻梁处滴落。 除夕这夜,她和弟弟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整夜未眠。抬头便是灿烂的星月夜,低头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到了子时,云雾遮住了那轮莹莹闪光的明月,顷刻之间爆竹震耳,将一众昏昏欲睡的士兵闹醒。大家又穿起衣裳披起战甲从营帐中鱼贯走出,围在篝火旁絮叨开了。 陆战掀开帘帐,周子庄跟随他身后出来,两人不约而同仰首去看远在榆山身后冒出的红绿色光晕,皆是沉默。 过了半刻,子庄自嘲道:“也不知道这回是哪边的百姓放的火。” 知道他暗指的是白河那一乌龙事,陆战便静静地没搭话。后来兴许是子庄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浓重,这才转开话题:“都怪魏国那些可恶的伧父,要不是他们,咱们也不必大过年的在这挨饿受冻。得亏除夕夜还知道消停一会,要不然咱一生气,肯定直接削到他们老家去!” “口气过大。”陆战两眼含霜地指责道。 “说你没劲还真是的。”子庄怏怏地白了他一眼:“难怪没有女郎家能看上你。” 话罢,他又从腰封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两个小巧的物件,提溜在陆战眼前晃了又晃。陆战的目光被吸引了去,才看清那是两只小荷包。 “喏,送你。”子庄拿回怀里精挑细选了一番,然后将自己余下的一个给陆战递过去:“今年来不及准备压胜钱了,不过荷包我倒是准备好了。凌春巷口那家小裁缝铺的大娘是我二姑姑的好姊妹,她此前来给府里的女眷送物件,我在她要丢掉的那堆里发现了这些。说来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