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东西这件事情,隋阿娇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隋家现在没落了,但祖上底子厚,家里很有些值钱的东西。
手上一紧,就挑几样东西到当铺押出去。
待钱松快了,便赎回来。
后来实在是周转不过来,活当就成了死当。
可当东西这件事,总得找个靠谱的当铺。
她们马上就要离开京城,这一路山长水长,上哪儿去找个靠谱的当铺?
就算有当铺,她们三个人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下走入当铺?
“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把簪子和镯子扔了就是。”
虽然这东西很值钱,可再值钱也没有人命值钱。
梳妆嬷嬷很快就来了。
合欢催着辛夷先回屋梳洗换衣。
她们是陪嫁的女官,今日也要隆重装扮。
但没有梳妆嬷嬷伺候她们,她们只能轮换着自己动手。
辛夷惦记着屋中的邱达,没与合欢推辞,开了锁,进门之后就赶紧将门从里面闩上。
“邱达?”
一连叫了几声,邱达毫无回应,趴下来一瞧,床底哪还有半个人影?
再抬头,这才发现后窗是开着的。
辛夷恨得牙根直痒。
就知道这厮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幸亏《澄心真经》的秘密难解,不然,这么大的宝藏拱手送与一个无恶不作的金吾卫,辛夷死都不甘心。
但愿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邱达能好好保管经书,等她在金鸣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天光大亮,朝露殿进进出出,宫女太监脚不沾地,忙碌又有序。
隋阿娇已经换上大礼服,端坐在床榻上,只等着粹灵宫公主仪驾动身,便可以与何织瑶、许佳屏一块动身了。
辰时末,磬钟缓缓敲响,十声浑厚钟声过后,便有嬷嬷扶起隋阿娇,将她扶上正殿门口的八宝华盖车。
辛夷合欢一左一右,跟在华盖车旁,缓缓步出朝露殿。
拜天地,祭先祖,辞圣上,别亲友。
永丰皇宫十二道宫门大开,一行七十二辆马车驶出宫门,后头跟着上百仆从以及上千精兵。
打眼望去,里头竟然还有一队金吾卫。
领头的郎官身着玄色绣金麒麟的武官服,腰间挎了一柄描金刀。
他面色微黑,看着很年轻,下颌上青色的胡渣格外显眼,像是刚剃过。
一双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一点都不像其他金吾卫那般冰冷。
辛夷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特别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待和亲队伍出了宫门,再次拜别天地祖宗之后,辛夷合欢便上了华盖车。
她俩是女官,有自己的朱轮车,但二人商议过后,还是决定陪侍在隋阿娇左右,路上再做决定。
隋阿娇车上已经有了一个伺候茶水的小宫女,名叫杜鹃。
二人再上来,不免显得有些拥挤。
合欢一努嘴,就叫杜鹃去后头的朱轮车上歇着。
人一走,她便冷哼:“打量我不知道她是谁的人呢,郡主,你可别喝她倒的茶,说不定那茶里头给下了药呢。”
隋阿娇面色一白,忙把才喝下去的茶水吐在帕子上。
“怕什么?”辛夷瞥着合欢笑,“别说一个小小的倒茶丫头了,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她家的?在宫里,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尚且敢将郡主折腾得死去活来,离了皇宫,无人管束,她便是第一人,想磋磨咱们郡主,何须偷偷摸摸下药?有的是法子!”
隋阿娇与合欢面面相觑,主仆二人都怕得发抖:“那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辛夷浅笑:“郡主放心,她不敢杀人,她磋磨郡主,不过是看着郡主在几个媵妾中身份最高,仅次于她,又觉得郡主生得好,怕去了金鸣,郡主比她得宠罢了。”
隋阿娇捏着帕子惴惴不安:“她是公主,我是郡主,金鸣王不会这么糊涂,越过她,来宠幸我们这些媵妾。”
辛夷暗自冷笑。
男人这种东西可说不准,见了美色就不顾正经事的大有人在。
“郡主别怕,她无非就是想打压郡主罢了,咱们只管守着咱们的本分,她挑不出错,以后就不会再来找咱们的麻烦了。”
合欢这想法太可笑了,辛夷摇摇头,赵珉珉的性子没这么简单。
隋老夫人托人打听过高阳公主的性情。
赵珉珉的生母丽嫔原先只是皇后宫里的小宫女,被醉酒后的赵祺宠幸一次,便有了赵珉珉。
因身份低微,十几年来一直是个美人,几年前不知怎地搭上徐公公这条线,渐渐地在赵祺跟前有了几分脸面,一个月竟也能和赵祺欢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