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抿唇:“永宁县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咱们现在都不好判断,但这宫中人心难测,上一刻还与你言笑晏晏的人,谁也说不好,下一刻是不是立刻就翻脸了,嬷嬷,你说呢?”
高嬷嬷依旧笑眯眯的:“辛夷姑娘就是想得多,总把人都想得很坏,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嬷嬷又拿我寻开心,进了宫,还能妄想着出宫嫁人么?”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辛夷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对烛枯坐半晌,辛夷终究坐不住,还是匆匆去了厅堂。
厅堂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隋阿娇端坐矮榻上,全神贯注地缝补着手中的礼服。
许佳屏还算是有几分良心,并没有丢下隋阿娇去睡,在一旁抄写着经书,权当陪伴。
饶是如此,辛夷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件礼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缝好的,如今后背被拉开这么大一条口子,要隋阿娇一个人补好,那得耗费多少精力。
辛夷叹了口气,将隋阿娇身旁的灯给拨亮了一些。
“辛夷,你怎么来了?”隋阿娇展颜而笑,可眉宇间却刻下了深深的疲惫,“你快去睡吧,帮我劝劝永宁县主,叫她也去睡。”
辛夷瞄了许佳屏一眼,淡淡开口:“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永宁县主未必睡得下,郡主就让永宁县主在这儿待着吧,抄写经书也能宁心静气。”
“辛夷说得对,”许佳屏脸上还挂着泪痕,笑起来便楚楚可怜,“我什么都做不了,叫我在这里陪着姐姐说说话,还能为姐姐驱散困倦,也算是我的用处了。”
辛夷捏紧了帕子。
许佳屏可真会说话,“为姐姐驱散困倦”?若不是她,隋阿娇早就安寝了,又何来困倦一说!
“郡主不用绣得这么仔细,”辛夷捏着礼服,指着那红色的吉祥纹路,“这里就大概缝补缝补,反正礼服只穿一阵,隔得远也看不清楚。”
单纯缝缝补补,不是难事,难的是要把这些吉祥纹路给严丝无缝地缝补起来,叫人看不出痕迹。
这可得费不少工夫。
白日里尚且要费精神,夜里耗费的精神更多。
“这能行吗?”隋阿娇还未开口,许佳屏先说话了,“明日册封大典上那么多人,人人都盯着我看,肯定有眼尖的人会看到这礼服不对劲,到时候,我若是丢了永丰的脸面,公主一定会杀了我的。”
她说话怯生生的,说到后来,便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哭声婉转动听,偏又愁肠百结,叫人难受得很。
隋阿娇立刻安慰许佳屏:“许妹妹放心,我针线上还过得去,一定能把这件礼服补得叫人看不出来。”
辛夷简直要气晕了。
想开口怼许佳屏几句,身份却摆在这里。
许佳屏倒好,一个劲儿地哭,说自己是个累赘,拖累隋阿娇了。
她越哭,辛夷越是来气。
既然知道自己是累赘,为何还要来扯隋阿娇后腿?
这一路上,许佳屏吃了多少次亏,被何织瑶欺负了多少次,她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被何织瑶都踩到泥地里去了,却没个防范。
事关前程的礼服,许佳屏也不知道找个人盯着,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难道是混吃等死的?
礼服被何织瑶扣下了,许佳屏竟然还能在偏殿里头坐得住?
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纵使她怕何织瑶,不敢自己上门讨要,难道不会去求赵珉珉?
这样大的事情,赵珉珉绝不会袖手旁观。
许佳屏偏不,非要等到入了夜,何织瑶将一件破了的礼服送回去,她才慌了手脚。
明明有这么多机会,能够叫她免于陷入现在的境地,她非要坐以待毙。
这种人还帮她做什么?
换做是辛夷,会叫许佳屏有多远滚多远。
可惜隋阿娇不是辛夷。
辛夷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叫隋阿娇变得像她一样铁石心肠。
隋阿娇做活儿很认真,一旦捏起针线,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一颗心全扑到眼前的礼服上了,大半个时辰过去,连口茶都顾不上喝。
好不容易赶在寅时之前把衣裳补完,累得她捶着自己的后腰直吸气。
许佳屏倒好,接过礼服左瞧瞧右瞧瞧,满眼欣喜,只说了一句谢谢姐姐,便没了下文。
辛夷越发生气,恨不得拿一把绣花针扎死许佳屏。
“哎呀,县主!这里怎么还有一道大口子!”
溪芳指着礼服的裙角惊呼。
玄色裙角上,一条尺来长的口子敞开着,像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随着许佳屏的动作,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许佳屏霎时就变了脸色:“怎么可能?不是只有一条口子吗?刚刚明明只有一条口子的!为什么现在多了一条!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