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的龙井吃起来差点意思,青修华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嘉淑仪倒是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不大一会儿工夫,竟然将一盏热茶吃光了。
辛夷见状,又给嘉淑仪倒了一盏茶。
嘉淑仪似乎是很喜欢吃龙井茶,眼见着这一盏茶也要吃净了,青修华便乜斜了她一眼:“你很喜欢吃永丰的茶?我从前以为你不喜欢吃。”
嘉淑仪温婉地笑,露出两个十分可爱的小兔牙:“小时候祖父很喜欢吃永丰的龙井,只是这茶难得,祖父吃的,也是大王赏的,只有那么一小罐,祖父自己都舍不得吃,分到各房手中便只有几汤匙,我每每瞧着姐姐吃,就馋得慌,总想知道是什么味道,可惜一直没这个福气吃,今日终于在端婕妤这里吃到了。”
辛夷暗地里蹙眉。
金鸣王宫没穷到这个地步吧?
嘉淑仪就算在家中吃不到龙井,如今已经贵为大王的淑仪,难道连一口龙井都吃不到吗?
至于抱着个旧年的龙井泪眼汪汪地感慨吗?
都说武安侯府穷得叮当响,没想到金鸣王宫比武安侯府还要穷。
可不对呀,说金鸣王宫穷吧,这些宫妃身上的金银珠宝一大堆,看不出来半点儿穷酸相。
可要说王宫有钱吧,宫妃们还得自己掏钱办年货,贵为淑仪也捞不着吃一口龙井茶。
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蹙起眉头的还有青修华。
“你从前怎么没跟我说起过?不过是茶而已,也算不得好东西,永丰的好东西多了,不止茶这一样,我小库房里还有好多茶,从前问你,你都不吭声,我还以为你不吃呢,你既然喜欢,我就送你一些。”
嘉淑仪羞涩地笑了笑,神情像极了隋阿娇:“那是君上送给你的,我怎么好横刀夺爱?”
“什么你的我的,你想要跟我说一声,我就给你了啊。”
辛夷低垂着头,微微抿嘴。
嘉淑仪看起来性子和隋阿娇最接近,却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隋阿娇才不会像她一样,明明想要,却非说不要。
这青修华也是个傻子,被嘉淑仪捏着鼻子走,蠢货一个,不宜来往。
她便朝着隋阿娇使眼色。
隋阿娇报以会心一笑,看来也明白嘉淑仪不是个善茬。
茶吃过两轮,嘉淑仪最先坐不住:“端婕妤是个有福之人,一来便得了太后的青眼,我进宫一年多,还是头一次见太后赏赐这么多东西给宫妃呢,就连王后也没有得到这些赏赐,可见端婕妤多得太后的喜欢。”
辛夷心中冷笑数声。
嘉淑仪欺负隋阿娇是永丰新来的,这一个多月又被关在明玉宫中养病,料想不知宫中旧事,便拿太后赏赐来诓隋阿娇。
得亏她们知道太后赏赐给明玉宫年货是太后定下的规矩,不然,岂不是要被嘉淑仪给蒙住了?
打眼一瞧,青修华好似没听见嘉淑仪在说什么,低垂着头,略微有些烦躁地抠着腰带上坠着的小金豆玩,辛夷就有数了。
青修华应该是不太赞同嘉淑仪的言行,却又碍于两人之间的情谊,不肯出言阻止。
这二人打从根儿上就不是一类人,长此以往,一定会出现分歧。
不足为惧。
隋阿娇反应很快,见招拆招:“我天生愚笨,这些日子也病着,不能在太后跟前尽孝,心里正愧疚着呢,宫里人告诉我,太后从前说过要用自己的体己给明玉宫办年节礼,我还以为是宫人哄我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我就更加愧疚不安,真恨不得现在病就好了,能在太后跟前日夜伺候着,也好尽尽孝心。”
嘉淑仪嘴角的笑容一顿,随即又轻笑:“虽说是太后从前说的话,但也得分人,若是太后不认,也无人敢说嘴,正是因为端婕妤你可人疼,太后喜欢你,才把这话给认下了。”
隋阿娇淡淡笑道:“那我更加受之有愧,如今在病中,也只能天天为太后、君上和王后祈祷。”
“哟,这怎么还扯上王后了?”
嘉淑仪生得十分娇俏,眼波流转之间,更是媚态十足。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把隋阿娇当成了闺中密友,殷切地嘱咐隋阿娇:“这话在我们跟前说说也就罢了,端婕妤,我劝你可千万不要在外人跟前说,尤其是不要在太后面前说,太后和王后不对付,你若是在太后跟前提起王后,太后可要生气了。”
隋阿娇不太会撒谎糊弄人,只好笑笑。
“端婕妤可千万要记住我的话,”嘉淑仪拍了拍隋阿娇的手,推心置腹地叮咛,“我是瞧着你性子和我有几分像,有心把你当成好姊妹,才跟你说这些的,换了旁人,巴不得你得罪太后呢。”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住进明玉宫有多叫人眼红,”她说着说着,竟然红了眼圈儿,“我是过来人,舍不得看你走上我的老路,想当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