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这才想起裴舒。
裴舒从方才说过天有异象这番话之后,就好似隐身了一般,静默无言地坐着,无论太后亦或是王后说什么,他始终无动于衷。
金才人一开口,他就像是忽然活了过来。
“金才人,你向来很守规矩,今日这是怎么了,三番五次地插嘴!”王后恶狠狠地瞪着金才人,“你以为你找到了太后这座靠山,本宫就不能将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要忘了,本宫才是这后宫最尊贵的人!你能否在这后宫过得顺遂如意,就是本宫一句话的事情!”
王后一面说着,一面得意地瞟着太后:“金才人,你可要好好思量清楚,这宫中到底谁能活得更长。”
辛夷敏锐得察觉到,屏风后头的那道人影似乎动了动。
她抿唇淡笑。
东赫昭和太后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太后如何辱骂王后,东赫昭都充耳不闻,王后暗暗讥讽太后活不长,东赫昭就坐不住了。
太后非但没有气恼,反而还笑了几声,打趣得捶了菩萨奴几下:“哎呦,阿奴呀,有人嫌弃咱们老了,这可怎么办呢?”
菩萨奴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辛夷只见过菩萨奴几次,但每次见到菩萨奴,菩萨奴总是笑盈盈的。
大年初一那一日,太后与哈赤儿夫人几乎要打起来了,菩萨奴依旧很有耐心,笑着劝解太后,安抚哈赤儿夫人。
可现在,菩萨奴的表情冰冷得像金鸣的冬日。
“太后,”她硬邦邦地道,“是个人,都有老的那一天,可并不是谁,都能像太后一样,这么有福气,先王的孝慈王后坐在王后之位上二十年,却没有笑到最后,还不是败在您手下?这宫中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今日位居高位,风风光光,说不定一朝醒来,就成了冷宫常客,能像太后这般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呢。”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王后脸上的金佛妆都要被气得裂出一条缝隙了。
她面目狰狞地斥责裴舒:“裴真人,金才人说你有法子能佐证端婕妤配得上九嫔之首,不会又是天有异象那一套吧?本宫提醒你,仔细说话,开口之前要想清楚了,你到底是谁举荐给君上的,又是谁,一路保着你,坐上了这个位置。”
辛夷拧起了眉头。
没想到裴舒竟然和尹德家的渊源这么深。
裴舒一定是早就和王后不和,与尹德家起了罅隙,才起意要在后宫嫔妃中另寻靠山。
那金才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金才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总是摆出清心寡欲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暗地里和裴舒有所勾结。
这二人一定来往已久,否则,不会如此默契。
王后话音刚落,裴舒便欠了欠身:“王后放心,臣已经说过天有异象是何征兆,便不会再另指征兆了,臣今日来,除了被王后请来说明小珠子姑姑发疯一事,还要向君上和太后回话,端婕妤所做的靴子在百姓们中间大受欢迎,深受民众喜爱。”
王后等嫔妃们都一头雾水。
“是靴子啊!”
隋阿娇松了一口气,紧紧拉着辛夷的手,高兴得都要哭了:“辛夷,多亏了听了你的话,赶在年节下将靴子送给了太后和君上。”
辛夷安抚隋阿娇:“大正月里,婕妤莫要流泪,婕妤心地良善,心灵手巧,这是婕妤该得的。”
裴舒早就叫人将几双靴子呈上来。
自然,这是宫中织造局根据隋阿娇所做的靴子另外做出来的。
他请侍女们将靴子分发给王后等人。
“诸位主子请看,这靴子便是端婕妤所做,与咱们金鸣人从前穿的靴子大有不同,穿上端婕妤所做的靴子方便利落,且十分结实轻便,君上先前命臣带着这些靴子送给普通老百姓,问问他们的意思,结果老百姓们一下子就爱上了这双靴子,已经有手巧的妇人跟着学会了这靴子的做法,京城的成衣铺里,都开始售卖这种靴子了,现在这靴子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婕妤靴,就是为了歌颂端婕妤的功德。”
太后满面笑容,看着隋阿娇的眼神里头是浓浓的喜爱:“前日宫宴上,拓跋夫人还问哀家脚上这双靴子是出自哪位绣娘之手,怎么这么好看,哀家明着告诉她了,可把她羡慕得不行,永丰皇帝给吾儿选的嫔妃不错,阿娇是个宝贝啊,她为金鸣的百姓们提供了这样大的便利,难道还不值得一个九嫔之首的位子么?”
太后特地讥讽地问王后:“王后,你倒是说一说,瑶美人那以色侍人的本事,如何能与阿娇利国利民的大功劳相比?”
王后哑口无言。
太后乘胜追击:“你是不是很好奇,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你娘家人一个都不来给你撑腰?连你那个一向最喜欢闹腾的姑母哈赤儿夫人都不来了,王后啊,你也想一想,她为什么不来。”
王后眼圈儿红红的,很是迷茫地看着太后:“为什么?”
她这般伤心又迷惑的神情,比她平日里端着王后的架子,好看多了。
“你糊涂啊,自然是你娘家人知道阿娇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不敢现在与阿娇顶上,才不肯出来帮你的。”
太后十分好心地帮王后分析着局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