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手一抖,不知为何,忽然心里狠狠地痛起来,那种痛她无法形容,好似有人正在剥去她全身的皮,用地狱业火在焚烧她。
诅咒?诅咒真的会灵验吗?
辛夷有点不太确定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并不怕死,她怕的是死之前大仇没有得报。
她还怕隋阿娇有事。
重生以来,隋阿娇和邱达是她最放心不下的牵挂。
从头到尾,隋阿娇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她,处处为她着想,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时时刻刻护着她。
她不能,也不敢,拿隋阿娇去做任何一丁点的冒险。
辛夷忽然反手握住了东赫阿依慕的手,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长公主,我要你一个保证,如果我救了你和你的孩子,你的余生要保证永远护着我家贵人,护佑她一生顺遂平安。”
东赫阿依慕急切地点头:“你放心,我、我肯定会护着她。”
“请长公主记住你的承诺,”辛夷声音很轻,却说得很慢,确保东赫阿依慕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我能救得了长公主和长公主的孩子,也能让你和你的孩子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倘若长公主违背了誓言,我会连同婆罗天一起,惩罚长公主。”
东赫阿依慕怔住了,随即便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波塔拉,求你快救救我!”
辛夷仔细地摸了摸东赫阿依慕的肚子和脉搏,又听取了几个太医的诊断,便起身来到外间,跪在了东赫昭和太后跟前。
“君上,太后,婢子有一个法子能够救得了长公主,但这个法子十分凶险,弄不好的话,长公主和孩子将会无一存活。”
这般凶险的法子,倒是叫东赫昭与太后松了口气,而殿中的太医们也明显松懈下来。
长公主未婚生子,她一口咬定这孩子是裴真人的,但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长公主一定是在撒谎。
关于孩子的来历,定然有更大的内幕。
如果是普通的面首,长公主绝对不至于撒谎,来维护那个面首。
她会满不在乎地说出孩子父亲是谁,任由东赫昭将那个无关紧要的面首杀了。
只有当孩子的父亲身份不可说之时,长公主才会遮遮掩掩。
既然都不可说,那最好就不要说了。
这世上能保证不会说出秘密的人,就唯有死人。
长公主和她腹中身世成谜的孩子死了最好,这个凶险的法子无疑是最适合的。
辛夷对这些人的心思岂能不明白?
她深深地拜伏了下去:“君上,太后,婢子深知这个法子凶险,所以特地来请示君上和太后,万一出了意外,长公主和她腹中的孩子出了差错,请君上和太后饶了婢子的死罪!”
“好孩子,快起来!”
太后示意菩萨奴将辛夷扶了起来。
“这本就跟你没关系,阿依慕这孩子命不好,年纪轻轻生了这样重的病,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来了,也束手无策,就连裴真人都被请了来,这么多人都没法子,你一个只会针灸治一些头疼脑热小毛病的丫头,治不好这样的大病,也没人怪你。”
太后话音才落,太医们纷纷搭腔,都在安慰辛夷,好似这屋子里也就只有辛夷会治病一样。
东赫昭是最后才点的头:“你去吧。”
他脸上没了笑容,眼神微微有些空洞,像是魂儿已经不在这里了。
“孤答应过端贵人,无论如何会保着你,你尽管去,无论结果是什么,你都不会有事。”
有了东赫昭与太后的保证,辛夷心里就有数了,她忙把自己一会儿需要的东西一一报给众人听,要求诸位太医给她打配合。
“一会儿我在里头给长公主治病,诸位大人们只要在外头等着帮我递东西即可。”
太医们都明白,有些治病的法子,只能传给自己人,不外传的,便都默契地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辛夷才要踏进里间,裴舒就挡在了她身前:“你真的不需要旁人帮忙吗?你所说的法子,是不是古书上所记载的,剖腹取子?”
屋子中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有太医在吸气。
辛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的确是这个法子。”
她讽刺地勾起唇角冷笑:“没想到裴真人不仅研究天象,还对医道有所研究呢。”
裴舒毫不在意辛夷的讽刺:“我偶然看医书所得,这个法子的确极为凶险,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还是我陪你进去,会保险一些。”
剖腹取子之法,辛夷的确应付得很艰难,毕竟她从前也没有用过这个法子。
有裴舒做苦力,何乐而不为呢?
“也好,毕竟长公主腹中的骨肉是裴真人的,裴真人能亲自动手为长公主接生,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辛夷竟然从掩映在金色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哀愁。
惺惺作态!
裴舒愁个什么劲儿!
谁叫裴舒将她的身份告诉了东赫昭,把她推入了险境中,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东赫昭等人都希望长公主和那几个孩子无声无息地死了,可她偏要救他们。